而下一刻,一道雪一样的剑光骤然从场上亮起了,一下照破了少女脸上的冰霜。
那是一位高挑沉默的女子,一衣一剑,再无他物;以及那位背负六剑的黑衣少年。
这是剑场上的最后一组了,然而长孙玦的目光却有些逡巡,不时来来回回去寻。
场上两人都异乎寻常的沉默,行礼之后就是剑声,剑声之后又是行礼,全程一言不发地结束了弈剑,年长五岁的左丘龙华拿下了胜利。
然而所有人都已为这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痴怔抚手。
然而崔照夜却第一次有些气急败坏。
“【剑妖】果然是剑妖,”她一开始还向长孙玦笑着偏头,“这就是我说的那种剑者,你仔细看,这回来我就是为他等我再看看就知道他对不对了。”
然后这双眼睛就从满足期待的惬意一点点转为惊愕、僵硬、沉默,然后就是咬紧的银牙。
“我早说一个人关于‘剑’的本质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东西,白鹿宫整天以技入道以技入道是不是着了魔啊?!”崔照夜把笔一摔,“这么好、这么好的苗子明明就能清清楚楚地抵达道剑?非要他投身什么《六辟》,三十年是它、六十年还是它!入不了道怎么办?!好好的剑者拿来蹉跎!”
长孙玦回过头,见少女发怒时眉眼上扬,整张脸一下明媚起来,不禁心想这样的崔家姐姐倒是莫名更加好看了。
崔照夜深吸口气,愤愤不平道:“趁早放人家去洞庭和云琅算了!”
长孙玦小心道:“那这算刮出来了吗?”
“刮出来了,又被人毁了。”崔照夜气闷道。
但很快她沉默几息,又恢复那种如常的表情,轻叹一下,闷声道:“算了,其实就算白鹿宫没祸害,杨真冰也不是我真正心许的那种剑者。”
“嗯?”
“他只是在那个层次。”崔照夜低声道,“你不大懂剑的事情。但有些标准,比如关于‘剑’的本质,比如关于与剑冥合,我认为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清晰地划分出剑者的高下。固然还有些人不认同,但真理迟早铺开在整个世界。”
“而有些标准,是我自己的。”崔照夜遥望着那些剑者,“我有自己的‘审美’,长孙。对于‘剑者’两个字我也有全然私人的想象,有些剑可以这样处理、可以那样处理许多人会说没有对错,但我就是认为其中一种更好。”
“”
“但我不会用剑,长孙,我证明不了。”崔照夜低声道,又偏头露出一个清媚无奈的笑容,“这就叫子期之未遇伯牙也。”
长孙玦仍然往剑场里寻找着,却回头道了一声:“你去年不是见了颜非卿吗?他怎么样。”
然而这个名字一出,崔照夜又沉默了。
“?”
“颜非卿这个人神京里只有他的传说,没有他的身影。懒得门都不出。”崔照夜微微翻个白眼。
“”
“但其实他确实是我见过剑赋最高的本代剑者。只是那剑太‘无情’了无情剑不能成有情道,我始终认为剑还是植根于‘人’的东西。”
“哦。”长孙玦点点头,可这时却也忍不住有自己的疑惑,回头道,“崔姐姐,这里真的是全部本届剑生了吗?”
“嗯?”崔照夜疑惑。
“是不是还有个叫‘裴液’的没来啊?他也是修剑院本届剑生的。”长孙玦道,“也是十七八的样子,身材很挺拔,带着一柄青色的剑。”
崔照夜沉默了一下:“你不会是让什么野小子骗了吧?”
“是少君告诉我的!”
“哦?”
“我们还一起上课了。”长孙玦眉头微蹙地认真道,“他还把‘许绰’写成了‘许褚’。”
“”
“”
“下次有机会再看这位奇人吧。”崔照夜也没太在意,低头敛着纸笔,“走吧长孙小姐,去别处逛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