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非卿照常迎着第一抹晨曦推开门,院中石桌上已只剩一份早饭了,他走过去拿起个苹果,裴液正伏在桌上,认真书写着一张白纸。
杨真冰在一旁砥砺着剑招。
“昨夜你好像回来很晚,今日怎么又起这么早?”颜非卿淡眸看向旁边的少年。
“赶东西。”裴液拧着眉毛头也不抬。
“你要么一眠至午,要么动辄通宵,身体不协,经脉易紊。”颜非卿淡声道,“可以学一套道教的养生术。”
裴液被引起了兴趣:“都有什么样的?”
“你想要什么样?”
“有没有帮助十七八岁之人筋骨生长的?”
“体貌命中定,富贵不可求。”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裴液重新低下头书写,旁边颜非卿吃完了苹果,又拈起一枚李子。
“师父说,醒来先知世。”道士淡淡道,“每日须得过问人世几句,以免清心过甚,反易入邪你写得是什么?”
裴液翻个白眼:“以前没得你过问。”
“这个时辰你一般不在这里,我都是问杨真冰。”颜非卿再次拈起一枚李子,清淡道。
杨真冰在旁边一言不发地认真练剑。
“那我俩没来的时候呢?”
“便问院中草木虫鸟。”
“我觉得你已经入邪了。”
颜非卿偏头看向裴液的纸页,缓声念道:“事君当以道”
裴液连忙一掩,警惕地看着他。
颜非卿并不在意:“这是论孔子的君臣之道吗?”
裴液眉毛一抬,犹豫着松开了些手:“那个伱觉得写得怎么样?”
颜非卿凝眉看着。
其实一共不过几句话,因为裴液询问过方继道,这东西要用文言来写,最好还有旁征博引,他能憋出几句来实在也绞尽脑汁了,想来许绰也不会怪他。
至于内容裴液则比较自信,因为这题目很简单,甚至是选择题,他正有自己要选择的选项。
但这时颜非卿一停顿,又弄得他有些忐忑,以为哪里出了乌龙:“怎么了?”
“没事儿,字不太好认。”颜非卿淡声道,“你这篇以直取胜,挺好的。若要改得的话,可以——”
裴液正等这道士继续往后说,却见他抬眼看了下日头,话语就此截断,转身回到了躺椅上。
“”裴液愣了半天,才意识到是“一刻钟”到了。
果然其人举着翻开了书籍,既不再关心裴液的睡眠问题,也不再关心他的学堂作业。
裴液气笑地收起书籍墨笔,收拾东西出了院门。
仍听身后道:“杨真冰。”
“”
“李子不错,明天多拿几颗。”
“嗯。”
国子监。
时隔多日终于又是许绰讲课,裴液来到初次入学时来过的那间大学堂,今日他到得颇早,学堂中人还稀稀拉拉。这节仍没有方继道,下午那节才能见到他,裴液便在第二排边上坐下,端正地摆放好书本。
其实他脑子里还是想着那门颇具魅力的新剑,那种新冷的感觉令他有些爱不释手,今日一直想象着它对敌的不同样子。
但很快一种不算陌生的议论再度进入了耳中。
“哪有什么进展。我昨夜刚去了五云楼,生意依然红火得很,还和赵舵主打了照面,人家七生的大修者,还问我鱼汤咸淡合不合口呢。”
“竟然一点儿也不慌吗?”
“要不说是大将风范,这事情放我身上,早终日忧忧了,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大拿啊。”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太平漕帮能在神京扎根铺开,红红火火、如日中天。几個人就想推翻未免天方夜谭。”有人道,“你们看这几天院里,那几位青紫公子、五陵子弟,谁不是嗤之以鼻。瞧他们态度,你就知道这事情在朝堂上是个什么走向了。”
“狄大人当日喊得很响,引得大家都去看,这几天一瞧,原来是有雷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