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非等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假装若无其事的顺着这条路向前走去。
众人越走感觉越拥挤,道路两边的摊位渐渐变少了,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道路尽头人满为患,多的像开锅的饺子快要溢出来一样。他们一个个伸头探脑的齐齐冲着一个方向观望。
燕非看着前头黑压压的一片后脑勺,担忧的皱眉。
“蓁蓁,你留在这里,我们去去就回。”说完,就拨出两人留在燕蓁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哥哥万事小心。”
她知道今日出来燕非带的人少,因此不敢冒险,自己不能增加他的负担,所以乖乖的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他们一行人挤进了人群中。
半晌,燕非带人终于挤到了最前面,过程中不乏有些骂骂咧咧的人都被他们瞪了回去。
穿过拥挤的圆拱门,他们再次进入了更加拥挤的看台,只是因为此时没了墙壁格挡的缘故,喧哗声一瞬间成百倍拔高。
人声、呐喊声、咒骂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他们站在看台向下望去,一个个瞠目而视。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燕非,见到眼前的场景也为之一震。
看台下面是一座椭圆形的露天建筑,周围一圈圈往上都是看台,一共三层。
当他听到赌徒口中的擂台时,原以为就是宫中校场上寻常的摔跤比赛,再不济就是每逢灯会时梵楼底下的相扑表演。却没想到,那‘擂台’竟然同宫中文武百官上朝的太和殿前的广场一般大,从台东走到台西估计都要一刻钟。
与其说是‘擂台’,不如称之为竞技场。
更令人惊诧的是,这是一场人与兽的决斗。
或者是行刑。
因为底下赤裸着上身的人此刻正被一只通体白色暗纹的老虎咬住了肩膀,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中,白虎咬住不松口,甩头撕扯了两下,人便被甩飞出去十几米,一条胳膊血淋淋的卡在锋利的牙间。
它将胳膊叼着小幅度扔起来,再快速张开大口接进了嘴里,三两下就吃拆入腹。
四面八方传来极为扫兴的吁声,燕非听到旁边一满头辫子的壮汉不满道:“怎么这么快!”
他暗暗观察周围,发现无一人露出同情或不忍的神色,顿时后背不自在的紧绷起来。
竞技场一圈共有七扇圆拱门,与看台上的圆拱门不同,这些门都设有铁柱子,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牢笼,黑漆漆的,从燕非的角度向下望,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上面三层全是观众,此刻正高声向下面呐喊着,有激动者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燕副将,他们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西凉本就是从分裂走向统一的国,曾经的十一洲各有各的语言,这里鱼龙混杂,想必有些人虽是西凉军身份,却来自不同洲,说的话自然不一样,你听不懂不奇怪。”
“那西凉这样岂不是很容易出内乱?连个统一的官话都没有。上了战场,我说话你听不懂,你说啥我不明白,怎么打仗?”
燕非观察着一层层的看台,目光如电。
“只是我们听不懂而已,各洲之间互相都能听得懂。而且早年圣上与西凉重修关系,推行汉化政策,但效果不好,时至今日也只有西凉的国都哈拉墩才做到人人说汉话。”
见他收回视线敛眸思考,几个下属问是否有不妥之处,他不答,却问他们:“你们看这三层的人,可有什么发现?”
几人纷纷向那人头攒动的看台望去。
“从下往上,第一层的看台较之其他两层人数少了好几倍,中间一层其次,最上面也就是咱们站的这层人最多。”
“而且第一层看台一圈数下来也有七扇敞开的圆拱门,其他层却没有。”
燕非点头,一边思考一边道:“若我没猜错,这个竞技场分了六个区域。第一层划给了权贵、富人及皇室,因此这一层才寥寥几人,位置绝佳且有铁网防护,发生危险时还可从身后的圆拱门逃生;第二层的人看衣着便知来自五湖四海,其中还不乏身着军服之人,应是有些权利或钱财,却仍受钳制的人。而我们这一层”
一个下属恍然大悟,接道:“我们这一层,观衣着,听谈吐都是些不入流的市井小民,还有不少神色紧张一直盯着场上动向的人,很大可能是把整个身家都放进来赌了,看来都是些急于翻身,且活的艰辛的底层人。”
“若这样算,皇、贵、富、中、低才五个区域,燕副将,第六个区域是?”
燕非目光幽深,看着下面的白虎抬起一张血红的虎头,长舌像扇叶一般舔了一圈嘴,餍足的缓慢走开。它的身后是躺在血泊中睁大双眼的男人,肚子、腰腹和大腿处已经没了皮肉,白花花的肠子露在外面,还有一截耷拉在身子外面。
“第六个,就在那里。”
一行人面露不忍,其中有人直接撇开了眼。
“走吧。”
这样精心的规划和建设,不知背后之人究竟是何目的,燕非想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将今日所见告诉父亲再从长计议,何况蓁蓁还在外面等他。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看台,再回到刚刚分开的地方去寻燕蓁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燕副将,我们的兄弟倒在了一旁的暗处。”一人压低声音回禀。
燕非面容沉肃,抑制着心中的急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处什么人都有,稍有不慎惹上一个,都有可能性命不保,他今日又只带了十个人一想到此,他心如擂鼓,又惊又怕,担心她出现什么意外。
“如果只是将他俩打晕,说明下手之人还有其他目的。我们不妨在场内悄悄找一找?”
燕非点头,众人分头行动。
此刻,竞技场一层的看台上,圆拱门中走出两个人。
一人被另一人拉着手,还时不时试图挣脱。
“你不应该在幽州吗?怎么会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