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抬眸看了一眼笛飞声：“那看来在背后支持四象青尊去争工部尚书的不是你，而是角大美女咯？”
笛飞声闻言一愣：“四象青尊？工部尚书？？”
“咳咳，笛盟主啊……”李莲花差点呛到，“此事连我都略知一二，你怎么好像第一次听说似的？”
“我竟一点不知！”笛飞声拂袖站起：“你说清楚！”
“诶诶诶诶，别急啊。”李莲花连连摆手，“我也是从杨昀春那得到的消息，说窦大人死后这工部尚书的人选没落在几个侍郎身上，眼下最有可能上位的是个叫刘可和的小小监造，结果一打听……巧了，竟然是金鸳盟的四象青尊。”
“我原想问问笛盟主，何时对官场感兴趣了。”
笛飞声哼了一声，“刘可和本是官宦世家，父母被奸臣所害，蒙冤致死，这些年一直想澄清旧案。”
“可我不愿惹官场的事。”笛飞声说着有些怅然，“角丽谯想必是与他做了什么交易……他这样迟早害死自己。”
毕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不好置喙对方的选择，却眼看着对方去走悬崖绝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摔得粉身碎骨。
李莲花点点头。
角丽谯所谋甚大，又一定有控制棋子的手段，而当今皇帝也不是软柿子，伴君如伴虎——刘可和难有好下场，甚至多半会家破人亡。
他接着追问：“此人品性如何？”
“倒是个悲天悯人的。”笛飞声中肯地评价道：“至少不会贪污受贿，盘剥灾民。”
“那就好。”
“你们俩干什么呢？坐在这发呆好一会了。”方多病从外面逗狐狸精进来，看见两个人像大傻子一样对坐饮茶，一言不发，忍不住插嘴。
这两个大男人，正事不干，也不说话，干坐着大眼瞪小眼，让人起鸡皮疙瘩。
真讨厌，死莲花不仅和叶姑娘暧昧不清，还和大魔头之间也有种奇怪的默契，凑在一起要么眼神交流，要么尽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他才是李莲花最好的朋友好吗！
“李莲花，你看看，狐狸精今日好没精神，是不是病了？”
刚刚他用肉丸子逗狐狸精，它都不愿意跳起来叼了。
李莲花瞥了一眼，没好气道：“早说不要给它喂这么多东西。我每日都准备了定量的饭食，你跟叶姑娘却没事想起来就喂一点，它只是条小狗，可不就吃多了吗？”
“那它冲我摇尾巴，我不得意思意思。”方大少爷嘟囔了一句，“大不了我以后不喂了。诶，李莲花，我去找我小姨了啊。”
“等等。”李莲花喊住他：“有封信麻烦你捎给方尚书。”
“我爹？你跟我爹也有交情？”方多病狐疑地上下打量李莲花。
“自然是没有……这信是我一个朋友托我转交的，上头写了什么我也不知——你可不要打开看啊。”
方多病摆摆手道：“我爹过两日就到了，你自己给他吧！”
皇帝让方尚书到江南州府来实地考察刘可和提出的运河改建方案，扬州便是首站，恰好一并来参加。
“呵，死了个工部尚书，又来了个户部尚书。皇帝有意昭示对新四顾门的恩眷，肖紫衿怕是已经彻底投向朝廷了吧。”叶灼冷笑一声：“笛盟主是该回去预备开战，不过应当是针对新四顾门——这时候内讧可不是上策。”
“你是说肖紫衿会跟金鸳盟开战？”笛飞声显然不信，“就他那三脚猫功夫？”
“打不赢也要打，何况他背后有朝廷撑腰。”叶灼见他不开窍，连连摇头，心说还是跟无颜说话省心：“四顾门背后的金主看上的是金鸳盟的财路，所以要掂量战力和成本，但朝廷不在意这个。”
“皇帝要新四顾门迅速统合江湖上的大小门派，变成他对抗官场和世家的筹码。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战争一旦打起来，资源统一调配，这些小帮派就会迅速并入四顾门中——讨伐魔教正是再好用不过的旗号。”
“这场战争会拉锯很久，笛盟主个人战力再强，也防不住四面八方吧？”
笛飞声哑然。
李莲花显然也没想到这茬，顿时眉头紧锁。
还未过几年安生日子，又要动荡起来……
方多病一听就急了：“你是说，肖紫衿复兴四顾门就只是为了当皇帝的狗？”
“你恼怒也没用，他身不由己。”
“肖家与窦大人关系匪浅，此次朝局变幻后定会迅速失势，沦为二流世家。皇帝这时候伸来橄榄枝，就算他自己不想，全族也会来施压。”
“他都不是嫡长子，从前也未被寄予厚望，现在突然被推到风口浪尖，万众瞩目，谁能扛得住这种诱惑？”
“而且皇帝又不是要他做什么不仁不义的脏事——四顾门是正道魁首，合纵连横清剿魔教本就是顶着大义之名，一旦整合完成，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武林盟主，不费一兵一卒。”
“李相夷最巅峰的时候也只是个挂个武林盟主的空名，他却是实打实名利权势尽收，这么好的机会送到眼前，不要是傻子。”
“那这不是拿我师父辛苦创下的基业，当成他们捞名利的资本！”方多病大怒：“完全与我师父建立四顾门的初衷背道而驰啊！”
“呵，他连滴血都不必流，动动嘴皮子就能当上武林盟主。”笛飞声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还不是靠李相夷留下的名声。”
“是啊，他不愿意做的事，多少人上赶着呢。”叶灼耸耸肩，“李相夷活着挡了无数人的财路，死了却留下许多一步登天的捷径——谁还会希望他回来。”
笛飞声想起那日试剑大会，他好意推李相夷上台，以为他拔出少师的一瞬便会被人认出……却错愕地发现他的兄弟门人竟无一个愿意开口。
他跟李相夷不过交过几次手，那些人跟他朝夕相处，分明一眼就能认出，却固执地自欺欺人。
一帮宵小之辈。
真替他不值。
方多病更是气得连灌两大杯茶降火。
他无可奈何，也辩驳不了，但胸中就是烧了一团火，恨不能去肖紫衿的婚礼上大闹一场。
正主却松了眉头，甚至悠闲地抿了口茶。
江湖事他早就懒得管了，紫衿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叶姑娘说的没错，他不做，也多的是人上赶着做，甚至能做得更极端、更贪婪。
他信紫衿心里还有底线，虽然跟他理念不同，却不是角丽谯那样不择手段之辈——谁又能说李相夷就一定是对的呢？
“笛盟主，你也不必太担心。”叶灼突然转向笛飞声，“我知道角丽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