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高帝命人调查老李家,无非是想更了解李怀江的出身,却没想到如今成为了落定妹子身世的信息。
思及此,高帝忍不住笑了两声“听说这丫头几年前认了个弟弟,如今人在山海关,朕即刻便命人给誉王叔传话,望他老人家亲自走一趟,如果真是三弟,咱高家的血脉算是都回归正途了。”
皇后点了点头,优雅地拂去眼角的泪花,“那么宫外的两个冒牌货,皇上想如何处置?”
提及那两个顶替他皇家血脉的冒牌货色,高帝不由冷笑道“这么多年都忍着的,皇后不必忧心,这事朕已有打算。”
“皇上的意思是,不打算让婉儿和三弟认祖归宗了?”
高帝回过身,见媳妇气得身子哆嗦,立马软下了态度,幽幽叹了口气,道“当下还不是时候,即已确认了婉儿的身份,便待誉王叔再确认三弟的身份,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即朕与皇后都已知丫头和小弟仍尚存人世,还能委屈了他们姐弟。”
“再有李怀江,师父曾书信传回京中,如他真有那般谋略才学,倒不失是把利刃,当下大盛初定,权势更替暗涌不迭,治下州府人心内忧外患,正是需要有手段有头脑之人替朕平定内患。”
皇后闻言,不禁嗤笑“后宫不可干政,本宫可管不得那朝政上的事,本宫只想知,本宫那可怜的妹子这些年是否吃尽了苦头,便是想着宫外那冒牌货顶替了小妹坐享荣华,本宫便狠不能亲自提刀剖心剜腑,了解了她的贱命。”
高帝自知从前媳妇一直把妹子当成亲妹子般爱护,且不说他们高家往上四代,好不容易到了他这一辈才出了这么个女娃娃。
当年,他与二弟随了父亲母亲在外讨伐起义,母亲历经千辛才生下妹子和三弟,却来不及顾上襁褓中的弟妹,戎装上阵助父亲平定起义之战。
只命心腹将襁褓中的弟妹送回家中交由祖母抚养,却未想义军中出了叛敌,残害了家中祖母,掳走了年幼的弟妹,多年来母亲为此事郁郁而不得善终,父亲临终前仍牵挂着流失在外,生死未卜的血脉。
未曾想,多年后竟成了有心人谋划的棋子,送来了两名冒牌货色,他就也将计就计,险入棋局,为的便是日后的一网打尽,为高家子孙稳固这大盛江山。
即已到了这一步,他作为高家子,作为百姓的皇帝,不得不先委屈了这对弟妹,待日后江山平定,他再好生弥补。
---------
春闱结束当日,四虎和五虎早早到了贡院门,李婉这场风寒之症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气色大不如前。
孙娘是如何也没想到,小主子的身子竟如此虚弱,甚至后悔自己操之过急,以至于让小主子身子白白受了这罪。
若小主子因此落下了病根,致死她都没脸到地底下与对太皇太后赎罪。
反之,被李婉进补数年的李怀江,顺顺当当的扛过了这九日的春闱场试,除了人憔悴些许,比同场考生的精神状态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李怀江在回宅邸的路上,得知媳妇染了风寒,心里那个急,心想到家了定要给远在东北的老家伙去信,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马车刚在宅邸门前停稳,李怀江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疾步奔走回后院,全然无视迎接他的几个豆丁哥儿。
李婉让胡婆子和阿七把浴桶抬进正房里,隔了屏风,倒入烧好的开水,待李怀江回来水温适可,便能梳洗一身的疲倦。
又让花婆子再熬些养胃的小米红枣粥,待四月初杏花开放,春闱杏榜揭幕,她得让花婆子到粮铺买些滋补的燕窝干货备在家中,李怀江的胃得好生养着,据说燕窝粥最是养胃,不然吃再多的补品也是食不进补。
自上回,孙娘如今日日都可进到正院近身伺候李婉,打眼瞧着小主子手把手替老爷打理妥帖,心里又不禁泛起了酸意来。
小主子本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身边应有一众奴仆随侍伺候,该是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却白白便宜了那个冒名顶替的假货。
“婉儿。”
房门被推开,映入李婉眼前的便是一头发髻松散的黑皮松狮,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慢着点。”
李怀江焦急地打量媳妇的气色,“听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好了已经。”李婉没好气地嗔他一眼,“瞧瞧你,都成啥样了,倒还只顾着我。”
“当然。”李怀江握紧了媳妇的手,“在这里风寒可不是小病症,我等会就给老头子去信。”
知道男人是紧张自己,李婉无奈地道,“好好好,你先别着急的,趁水还热着,快去把身子梳洗了。”
李怀江这才注意到正房里隔了道屏风,从屏风里冒出缕缕温热的雾气,以及一直低眉候在旁的孙娘。
“老爷太太,奴婢已替老爷备好了换洗的衣裳。”
李婉点头“好,孙娘你先出去吧,今日便不用到正房伺候了。”
孙娘点头应声“是的,太太。”
待孙娘离去,李婉伸手帮男人解开腰带,“累坏了吧。”
确认媳妇身子无碍,他的那点累算得了什么。
“无妨,为夫自己来,你歇着的。”
李婉没听进他的话,坚持帮他宽衣,等了几年的机遇,眼看终于落定,她心里高兴着。
等李怀江到了屏风后沐浴,李婉回到案桌旁,桌上放了围炉,架子上烤着几个圆滚滚的吊杮,还有被切成小块小块的甘蔗,甘蔗上头洒了红茶叶子。
李婉用木制的镊子把烤得香甜的甘蔗和红茶叶夹进小罐子里,用小罐烹煮的蔗香红茶香味馨甜且润喉。
甘蔗和杮子是前些天张秀才托人送来的,据说张秀才去年到了岭南,张家有意将布庄的买卖拓展在岭南地界。
他们家时不时能吃上水果,倒是托了张秀才的惦记。
听说过了春节后,蓝氏也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岭南,毕竟夫妻间不宜分居两地,再有张员外的前车之鉴,蓝氏更是得看好了当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