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家,堂屋。
李、张两家包括坐在轮椅上的康砚也都被邀了来,所有人正襟端坐地看向堂屋中打着算盘的凌氏和张芳。
壁炉里的柴火燃得正旺,却也抵不过所有人心里头的火热,倒只有李怀江夫妻二人好整以暇地给李婆子和张姑父温热茶。
这半年里负责做账的凌氏和张芳,此时打起算盘来,指间轻巧行云流水,几乎不需要落眼细看,只需盯好账册上的数目。
滴滴答答的算盘珠子声响,陈氏光听着觉得悦耳极了,抱着丰哥儿的手不禁紧了几分,直把丰哥儿勒得想哭。
十来本账册两人核对完已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当凌氏和张芳算出同样的数目,皆一脸的不可置信。
凌氏纳纳地抬起头看向大嫂和大哥,再看了看自己当家的男人,动了动嘴皮子,想说话却似找不到声音来。
张芳脸上绽起大大的笑容来,声音难掩激动“大嫂嫂,咱今年的盈余有一千零八十三两六十二文钱。”
轰!!!
随着张芳的话音,所有人[除了李婉和李怀江]都宛如被一道炸雷劈中,耳朵嗡嗡的,晃若梦中。
大致上李婉心里是有数的,一千多两的盈余在李婉的计划中还是不够,其中盈利的还是后面制作出来的变蛋和鱼腐,因着土豆粉条资源不算充足,带来的盈利较少。
但这是他们第一年的生意,随着创新与发展,李婉相信往后每年他们庆丰行作坊的收入会越来越好。
“啥?一千……一千两?”
李婆子握着茶碗的手抖了抖,张姑父赶紧把手中的茶碗放下,又忙接过老妻手里的茶碗,还被茶水溅到了手指头,烫得他赶紧捂住耳光。
轮椅上的康砚当场石化,他没有听错,一千多两的盈余,这得是多少啊。
李怀河和李怀池更是不敢相信,他俩虽负责收取账目,但从未细想过这其中的利润,就好比凌氏与张芳负责做账,也从未有空闲清算盈利。
张姑父回过神,喃喃地道“芳儿……可……你可别给算错了。”
张芳先前也不敢相信他们两家的买卖能赚到这么多钱,可账目上算出来的便是这个数。
“爹,我与二嫂一块算的,咱俩算的都一样。”
李怀江微笑道“姑父,账目不会有错,婉儿平日也都交待,作坊所有进出项都有登记造册。”
李婉“是的姑父,咱家有了今年的规划在,来年定会比今年经营得更好。”
这边,陈氏神色愣怔将脸凑近李怀池,“当家的,你快扇我两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恍过神来的李怀池无奈地瞥了眼糟心的媳妇,没能如她的愿扇她耳朵,而是把儿子给抱过来,生怕媳妇高兴过头反而把儿子吓坏了。
丰哥儿:爹,您有这么糟心的媳妇,我有这么糟心的娘亲,咱爷俩得认。
李怀河“大嫂,咱家真的赚到了一千两,这么多钱,我们这是做上了大买卖啊。”
这么多银子,哪怕是县城里的大户,又有几家一年营收一千两银子的。
李婆子同样激动得眼眶泛红“老姑就知道怀江和婉儿不会让咱家失望,如今带上咱们老的小的一起赚大钱,老姑心里高兴。”
李婉握住李婆子伸过来的双手,“老姑,您看咱家如今能赚银子,您日后千万可别操劳了自己个,平日我说您还不听,没得把自己的身子骨给累坏了,日后作坊里的事都交由我们小的去做,您和姑父该是享受咱们做子女的孝敬才是。”
李婆子听了心里熨贴得紧,眼眶里的热意更浓,知道侄儿媳妇心疼她和老头子,原以为到老了都只能靠着那一亩三分地勒紧裤腰过日子,眼下的福气,是她以往想都不敢想来的。
想到自己一个外嫁的婆子,还能享受到娘家侄儿带来的福气与孝顺,心里不禁感激她那对早死的兄嫂,还有才死去的老爹。
抹着泪,吸着鼻子,缓了半晌,李婆子才点头道“好好好,老姑都听你的,我家婉儿有孝心,老姑都知道。”
李婉拿出帕子帮李婆子拭去眼泪,李婆子一哭,她便也有些忍不住,日后她与李怀江离开这里,最舍不得的便是李婆子。
打从睁眼看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李婆子赋予李婉的关爱,填补了李婉多年缺失的母爱。
“老姑别哭,咱该高兴。”
张姑父扭头见老妻激动得掉马尿,忙把茶碗端起塞到她手里“喝茶喝茶,眼泪收收,没得让晚辈们看了笑话。”
李婆子被张姑父这么一说,好好的心情瞬间一堵,没好气地瞪了眼他,倒不由得泛起了笑来。
张姑父俨然被瞪习惯了,半点不恼,见老妻笑,自个也跟着嘿嘿傻乐。
屋里众人见两位长辈笑开,都不禁露出由心的喜色。
李婉趁大家伙都在,拿出早前就带来的钱匣子,打开钱匣里头有几张百两的银票,大部份都是碎银。
“咱便按原先的说法,把今年的盈余分了,再各自拿出手里盈余的两成作为来年作坊的本钱。”
大家伙看到钱匣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和一张张的银票无有不应的,当银子和银票分到手,都自觉的再从里头抽出两成交回给李婉。
与此同时,排排坐在屋内角落的几个小豆丁,全程当起了最听话的背景板。
铭意小声的在自家大哥耳边嘟囔,“大哥,一千两是多少,能买好多糖葫芦吗?”
铭笙没看老弟,点了点头“嗯,应该很多。”
明昭“二哥,你买了糖葫芦能分我点吗?”
铭意特别疼小妹“嗯,分你一半。”
明昭激动地双手捂着小嘴,深怕自己欢呼出声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怀溪“一千两应该拿来买书。”
铭笙赞同极的点头“小叔说得没错。”
思婳眨巴眨巴美眸,看向自己糟心的四哥还有两个糟心的侄儿,无奈的叹了口子气,摇了摇头。
难怪她常听大嫂嫂念起那句‘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四哥和侄子们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家里有了进项,同样也有花销,平日里吃住行样样都得花钱,怎可把辛苦赚来的钱随意挥霍,又买书又买糖的。
这一年里,思婳与二嫂凌氏学着管起家中庶务账目,慢慢的也经懂人事,相较于几个男孩,更懂得赚钱不易花钱如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