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你这个不省心的赔钱货,家里供你们娘仨吃喝,竟养出来一窝子的下作货,丧良心的贱蹄子,说,这是第几回了?老婆子我今个打死你个贱种~~”
宋老太手上力道极狠,打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任凭宋六丫怎么否认,也无济于事,认定了三房这个赔钱货指定已经不是第一回偷拿鸡蛋。
她就说,最近家里养的几只母鸡咋下蛋那么慢,原来是被这赔钱败家的玩意儿给偷了去,顿时气得心肝浇油冒火。
“奶……我没偷……我真的没偷……奶……别打了……”
小丫头的脸被扫帚上的硬条子划了好几条血痕,背上的宋小弟也被吓得哇哇大哭,姐弟俩的哭声,讨饶声响彻整个宋家小院,住得近的邻居一听这架势,只能在家里暗叹摇头唏嘘不已。
可怜见的宋六丫,家里几个丫头就数她日子过得都不如县城街上行讨的乞儿,活干得最多,还经常挨打受饿,宋老太回回打都是下足了狠手,这哪是对亲孙女啊,这简直就是在打仇人。
“让你嘴硬,还嘴硬,贱蹄子,没良心的小畜牲,家里的鸡蛋都被你偷没了的,你还不认……”
宋大嫂冷眼在旁瞧着婆母教训六丫,嘴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叽笑,昨个让这贱丫头帮她的二丫多洗一件衣裳,贱丫头竟敢借口上山采山货给推托了,该。
在二房屋里的宋二嫂听着院里的哭闹声,脸也是黑了几分,一面拽着自己的闺女五丫,不让她出去帮六丫说情,一面觉得六丫就是个不省心的,成日每天见的弄得鸡犬不宁,眼下竟还敢偷拿家里的鸡蛋,日后大了岂不是得偷拿银子。
平日里家中的哥儿想吃都吃不上一颗蛋,六丫那死丫头竟敢一下子偷拿了俩。
五丫因着与六丫年岁相近,平日里关系稍微亲近些,虽然家中的姐妹都不受爷奶的看中,六丫却是过得最苦的那个,有时六丫被罚一日没有口粮,五丫便会偷偷留下一口半口的粮,趁大人们不注意,悄悄塞给六丫。
五丫相信六丫不会偷家里的鸡蛋,一定是大伯母在背地里捣鬼,大伯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给六丫下绊子,害六丫被奶抽。
“娘,我得出去,不然奶会抽死六丫的。”
宋二嫂恨不能打死这糟心的闺女,低声呵斥道“六丫被不被你奶抽死,与你何干,你管她做什么,没得出去招了你奶的眼,连你也抽。”
外边,因着怕奶手上的扫帚伤到后背的小弟,宋六丫无论怎么闪,都没能躲过宋老太的抽打,衣裳里的皮肉被抽得火辣生疼。
却死咬着不松口,只一句话,自己没有偷家。
宋大嫂瞧着小贱人嘴皮子这么紧,不住有些侧隐之心,只不过这种侧隐不是好的,“娘,你瞧六丫这犟脾气也不知随了谁,以前三叔在的时候最是听娘您的话,我看这丫头平日里没少干小偷小摸的事,倒不如……”
在宋在嫂有意无意的引导声下,宋老太估计也是抽累了,恶狠狠的斜了眼宋六丫,“对,老大家的,你同老婆子到三房屋里头找找,今个若让老婆子我翻到这贱蹄子偷拿家里其他的物件,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是的,娘。”目的达到的宋大嫂,脸上恭顺得很。
宋六丫见眼奶和大伯母要往他们三房的屋里头去,吓得脸色大变,来不及缓一口气,慌不择路的追上前,意图阻挡宋老太两人进屋。
可她小小的身子哪能抵挡得住两个大人,宋老太气极一个挥手,宋六丫就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未待宋六丫从地上爬起,就听闻屋里传来宋大嫂的惊呼声,“娘~~”
宋六丫吓得一个激灵,来不及顾身后的小弟刚才有没有被她压着,爬起身冲进屋,就看见自己的娘,赵氏昏倒在了炕床下,额头还渗着血。
“娘~~~”
宋老太淡漠的眼神中难掩厌弃,半点不为赵氏所动,婆媳俩大剌剌的翻动屋里的东西,很快宋大嫂就看见角落有个用布罩着的玩意儿,掀开一看,好家伙。
“娘,您看,这里有只鸡。”
宋大嫂这话,瞬间捅到了宋老太的马蜂窝,一只瘦弱的母鸡半蹲在小小的笼子里,缩着脖子仿佛不知外头发生了啥事。
宋大嫂心想,难怪方才她一进三房屋里,总闻到一股子鸡粪味儿,原来三房当真包藏了这样不得了的祸心。
“好啊,一窝子黑了心肝的土匪,竟敢偷拿家里的鸡回你们自己屋里,看我不打死你!!”
宋老太左右环视,气得要抄趁手的家伙式,好生打断宋六丫的腿。
此时,宋六丫已经顾不得母鸡被奶和大伯母发现了,一心系在昏死过去的赵氏身上,可她的力道根本扶不起赵氏的身子,只能一个劲的试图晃醒赵氏。
“娘~~,娘您怎么了,快醒醒,娘,您别吓六丫~~娘~~”
身后的宋小弟哭得更是可怜,鼻涕泡成串成串的糊满了口鼻。
任由宋老太恶毒的怒骂,最后宋六丫只觉得后脑一记生疼,脑袋胀晕,一股热流从头皮往下蔓延。
宋大嫂看到六丫后脑勺往下滚落的鲜血,原本看好戏的心立马慌了。
“娘~~,血~血……”
手里拿着火钳子的宋老太这时也醒过神来,她是气急要教训六丫,可她也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农妇,见着了血,顿时有了慌意。
脸上却不显,嘴上给自己寻了借口“哼,老娘打的就是这个贱蹄子赔钱货,她生是我老宋家的人,死是我老宋家的鬼,老婆子就算打死了她,又有什么的。”
宋老太话音刚落,便看见宋六丫直直栽倒在了赵氏的身上,这下,宋老太当即被吓得脚下一个哆嗦,慌张的把手里的火钳子往地上一扔。
“看什么,捡两片风轮草给这死丫头止血便是了,等她醒了的,老婆子接着打断她的腿。”
被婆母这么一呵斥,宋大嫂忙应声急急到外头去寻来那风轮草,风轮草在他们村子里很是常见,有止血的功效。
没曾想,宋六丫后脑的血是给止住了,人晚上也醒来的,只不过赵氏那一摔也不知道磕着哪了,再加上宋老太根本不把赵氏的命放在眼里,没给她寻来大夫,当日夜里便去了。
一下子,三房两个孩子彻彻底底成了没娘的孩子,次日宋家连丧都没发,更没往赵氏娘家送口信,随便打了口棺材就将赵氏挑到后山上埋了。
然,三房的事并没有因着赵氏的死而了了,宋老太听进了长媳的话,要将六丫卖给县城的大户做丫鬟,还要把宋小弟一同卖给人伢子。
宋家在讨论这事时,被周围的邻居听了进去,立刻传到了村子里,一时间宋家几乎被村里人的口水淹没,便连李族长作为里正听了这事,也是气极,让儿子李怀城到宋家警告了一番,如果宋家再寻摸着不安份的鬼主意,那便离了长留村。
宋家人这才稍稍摁捺住这个念头,只不过起了卖孩子的心思,宋老太又怎可能罢休,计划着过几日等风声淡了,再让大儿子到县城打听打听,寻摸买丫鬟的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