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怀江所言,他们夫妻二人不宜在李怀海之事上出面,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李怀江是准备走科举之路的,谨防有心人日后将此事牵扯到李怀江的身上,对他的仕途名声有损。
又不能再放任这么一家子祸害在眼皮子底下蹦哒,今日这事主受害的是三房,陈氏差点因此事难产,由李怀池出面请李族长解决掉李怀海一家,是再好不过的。
让李怀海把当初从老李家分走的五十两拿出来当作赔偿金,想必李怀池银子拿到手了也不敢私吞,当年他们几个兄弟的亲娘便因李怀海难产而亡,如今这事落到了李怀池身上,他应当清楚知道,今日若不是有罗先生出手搭救,陈氏的命怕且不保。
李怀海被赶出老李家前,李怀池与他的关系最是亲近,以往,相较沉默寡言且有些木讷的大哥,李怀池更喜欢与能说会道,处处说出体贴下头弟弟好话的李怀海。
便连自己媳妇陈氏进门后,也因着他的关系,与马氏比大嫂李婉更亲近,所以,相比李怀河觉得李怀海被赶出老李家是咎由自取,李怀池还会念着曾经的一点子兄弟情份,面上虽已然无法亲近,却也不会落井下石。
如今当他自己的媳妇差点因着李怀海夫妇的所作所为难产,李怀池才深刻的体会到,大哥大嫂对这家子人的厌弃,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差点没能活着出生,李怀池气得肺都要炸了,恨不能上手把李怀海夫妻了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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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起因,原是马氏娘家大嫂康氏的娘家小妹,康氏的这位妹子名叫康妍儿,当年因着张康两家结亲,李老爷子便时常到康家村走动,识得了康氏的娘家爹娘。
据说当时,李老爷子曾给四孙子李怀池相中了康氏的妹子康妍儿,打算给李怀池订下这门亲事,康氏的娘家爹娘得知李老爷子有提亲之意,就做了一番打听,了解李老爷子一家在东北曾是有钱的地主,便也有心同意这门婚事,却架不住康妍儿本人看不上老李家。
她的大姐嫁到了长留村,康妍儿有心想了解,自然是听说了老李家日子过得苦寒得不行。
再说,她大姐的小姑子正是老李家的二媳妇,从马氏口中更是没少听说老李家怎么怎么不好,李老爷子如何如何偏心大房,对下面的几个孙子少有看上眼的。
康妍儿这么一听说,更是不肯应下这门婚事,在家里各种哭啊闹的,还说自己的爹娘是要逼得她跳火坑云云,最后这门亲自然是还没落定便告吹了。
康家虽是庄户人家,整个康氏一族在知县地带扎根了几辈子,要比附近许多村子里的庄户日子过得要好上许多。
康妍儿是家中的老幺女,打小被爹娘老子宠上了天,平日里连衣服都不必自己沾手洗,养得跟县城里的小姐似的,眼界自然就高,更认为自己日后是嫁入有钱人家里做少奶奶的。
奈何康妍儿有那个心性,却没有那个命,接连的这两年里,康家爹娘为了小闺女的婚事可谓是操碎了心,上门提亲的人家不少,没一个是康妍儿看上眼的,康家爹娘有时候气得都想把这闺女拉过来抽上一顿,又不舍得下手。
这样一来,康妍儿眼看就要满十六岁了,如今乡下人家哪家的闺女十六岁还没成亲的,不说成亲,婚事也该落定,拖到这个年岁连个婚事都没有,当即就引来了不少的非议。
知道原因的,就在背地里笑话康妍儿自视甚高的,自己啥条件不清楚,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还真以为能被城里有钱的人家看上不成,旦凡有钱有脑子的人家讨媳妇,也不会看中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丫头不说,康妍儿的长相并不出挑,顶多就是因为养得好,皮肤要比许多同龄的丫头看起来细嫩些,衣衫穿得要干净鲜艳些。
不知道原因的,就猜测这丫头指定是身子有啥隐疾,不然家中可不能一直拖着不给这丫头订亲不是,光这样想就有不少人家心里犯起了忌讳,谁家讨媳妇能讨个身子有隐疾的姑娘,万一讨回来个药罐子,不得连累了整个家。
康家村在地动灾难之下,整个村子塌的塌,倒的倒,据说康氏的娘家因着地势原因,家里的房屋塌了,地面亦有下沉的风险。
地动当晚,康氏的爹为救出栓在院里的骡子,脚下晃荡一个不稳栽倒在地,受了惊吓的骡子一番扑腾,从康氏爹的后背重重踩踏而过,差点当场送走了他那副老骨头。
如今康氏娘家过得一团糟,家中重建房屋还需族长及里正重新安排土地,康氏的爹因伤势过重,成日汤药灌着吊命,康氏老娘成日抹泪守在榻边伺候一二。
康氏的几个兄弟先得顾着地里存活的庄稼,挖田埂引流灌水,以及新屋重建的工序,样样都离不得他们男人,康氏的几个嫂子少不得在男人身后打转,恨不能多搭几把手紧着将新房屋盖起,
从前康氏的嫂子们多有看康妍儿这个小姑子的不顺,如今家中遭难,老公公卧床不起,婆母身子孱弱担不得事,里里外外全靠他们几个儿子儿媳一把抓,自然不会再忍着小姑子的娇情。
以往啥都不用干的康妍儿,被逼着到河边洗衣衫,到山边边挖野菜,或是在新建房子的临时灶台上帮忙洗菜、切菜,帮着带看家中的小侄子侄女们,其实这些事都是几位嫂子们紧着简单的让康妍儿帮忙。
但在康妍儿眼里看来,这是磋磨,是虐待,是污辱,她可是未来有钱人家的少奶奶,怎得能做这些下作粗活。
于是,康妍儿跑到亲娘跟前哭诉抱怨嫂子们的刁难云云,康氏老娘一面忧心老伴的身子,一面又糟心家里如今乱糟糟的,根本无暇顾及老闺女的挑拨哀求。
康氏那几个嫂子听着康妍儿这一哭一闹更来气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从前还得顾及点,当下心里积怨已久的怒火如泉涌般喷发。
什么不要脸的赔钱货,嫁不出去的小贱人,山沟里的烂野鸡,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这些话由着自己的亲嫂子们骂出来,着实把康妍儿气得够呛。
家里又没一个人站出来护自己,可让康妍儿觉得这个家,已然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再有一日,康妍儿偷偷听到几个嫂子密谋,等他们家新房子盖好之后,便要把她嫁给村尾的哑巴猎户,全当给躺在病床上的康老爹冲喜,最气人的是,她的几个哥哥们也都答应了嫂子们的用心险恶。
康妍儿这下子再也呆不住了,她可不能让几个嫂子们得逞,自问她康妍儿打小就注定是个富贵命,未来只能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
村尾的哑巴猎户也配娶她,啊呸,比他亲大哥年纪还要老上几岁的丑男人,况且又是个哑巴,家里穷得连间像样的屋子都没有,除了两间破草屋,下雪天连张炕床都没有,这不是送她去死吗。
眼看着再过几日就到秋收了,康妍儿怎么可能再继续留在家中任由哥嫂磋磨她的人生,没得让她到地里跟着割稻子。
于是,某日天未亮,康妍儿收拾了几件衣服,偷偷跑到了长留村投奔自己的大姐、大姐夫一家子。
康妍儿找到长留村才知道,如今大姐、大姐夫一家,都住到了大姐小姑子的新院子里,虽然她一个姑娘家不该厚着脸皮住进大姐小姑子家里头,想到回去了还得被那几个可恨的嫂子磋磨来磋磨去,便也硬着头皮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