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江先向围观的众人礼貌的拱了拱手,道“今日,我们张、李两家作为我妹子的娘家,本是不因在此地争辨是非,奈何我家妹子在康家受辱,妹夫生命垂危,我们两家带了大夫前来给妹夫救治,不得已只能暂且借用此地。”
“我们自知不如康家皆是读书人,却也懂得此不能也,非不为也的道理,有理没理也恳请各位乡亲父老作个见证,旁听我老姑细细说来。”
张姑父听闻此言,点头向老妻道“怀江说的没错,咱有理说理,你的嘴收着些。”
李婆子忿忿然地瞥了眼自家老头,她不是那种不分场地撒泼打滚的妇人,大侄儿说的没错,有这么多康家村的村民们听着,没理的是康家,他们张家可不怕。
围观的村民听着李怀江的话自是没了话说,那几个康氏的婆子也闭了嘴,同在一个村子里其实大多数村民们早都知道,康家二媳妇张氏平日里在康家过得并不如意,关系较好的人家更是晓得这里头的隐私。
李婆子瞪了眼康家老四,嘴里嗤笑一声“好一个读书人,老婆子今日便问问你,昨个夜里你家老二跑回屋里救你们老子娘时,你死哪去了?都说百善孝为先,你成日里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
康家老四被堵得一时语塞,昨个夜里事态紧急,他当然只顾着自己,便连妻孩都是听着他跑出去才跟着出来,哪还会想到老子娘没能跑出来。
再说,这事也不能只怪他,大哥和三哥不也没顾上老子娘。
康母见不得最心疼的四子受委屈,立马跳了脚“好你个李婆子,今个我们康家倒要看看你们张家能翻了天不成。”
李婆子等着就是康母先跳脚,有康母的衬托,那么她接下来说的话,就是讨公道。
“翻天不翻天我老婆子不知道,我只知你们康家全是没了心肝的破烂玩意儿,你们家二子昨夜里,为了救你俩老货,活生生被塌下来的墙砸没了半条命,你们两摸着心肝窜着银钱硬是不顾自己亲儿死活,没得我闺女往娘家捎口信,我们娘家带来大夫,还不知你们康家竟全是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李婆子这番话无不在围观的村民中炸开了锅,有小部份的村民只知道康家二子康砚昨夜里被砸没了大半条命,却没想到原来是为了救自己的老子娘才出的事。
舍命救爹娘得是多孝顺的孩子,如今命都快没了,康家二老居然还不舍得掏出银钱救儿子,而张家作为康砚的岳家,收到口信直接带来了大夫,相比较之下,岳家比康家更重视康砚的死活。
众人唏嘘声后,再看向康家人的眼色都充满了鄙夷。
未待康母再次发话反驳,李婆子抢先一步,接着道。
“你们康家倒好,我女婿为着你们两个老货都快死了,你们不心疼,我闺女心疼还碍你们眼了?是我闺女平日里下地里干的活,不得你们意?还是我闺女烧的饭菜不合你们的味口?我今日倒要问问你们康氏族里,是不是都这般对待儿媳妇的,全康家四个儿媳妇,只有我闺女下地干活,洗衣做饭,还得帮着另外三房的大伯子、小叔子、妯娌、侄子侄女们洗衣裳的?你们不嫌臊得慌,我还嫌脏了我闺女的手,你们多大的脸啊?”
李婆子这番话说完便看向一旁已然变了脸色的康家三个兄弟“老婆子刚才说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话你们敢说不是,那我老婆子倒要问问,你们弟兄几个有多大的脸,把弟媳妇当成丫鬟来使唤?你们是没媳妇还是没老娘,里衣外裳让你们的弟媳嫂子来洗?”
康家三个兄弟面对族人村民的议论指点,脸色臊得通红,一时间都不敢抬头,恨不能把脸埋到了裤裆里。
“还有你,康婆子!”李婆子再次怒指被骂懵了的康母“谁家婆母刚娶进门的儿媳妇就掂着儿媳嫁妆?我呸,不要脸的老毒妇,黑了心肝的贱皮子,竟敢在老婆子我面前跳脚,平日里撒的尿还不够你照照自己那张老脸?我们张家是泥腿子,高攀了你们康家读书秀才的光,也没得让你们这么作贱闺女的,竟还有脸提出休妻,你倒说说我闺女犯了休妻哪出条律?凭啥你说休就休的?”
“我老婆子今个就告诉你康婆子,康老头,想休妻可以,把我闺女的嫁妆原原本本的交出来,老婆子现在就带我家闺女和外孙女走,离了你们康家这土匪窝,我闺女和外孙女还活不成了难道?我呸!”
在李婆子的一通痛骂下,康家上下所有人脸色难看得如同咽了几百只苍蝇,就连康父也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康母见自家老头不说,她只能站出来了“好你个李婆子,如今大家竟把脸皮子都撕破了,这个妻必须得休,你说你女儿没有错,她犯了大错,错在无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还不够大错?”
“我呸!”李婆子一口唾沫直接淬到了康母的脸上“怎么叫无后,没脸没皮的老皮子,我外孙女不是你们康家的种?没有女儿还来的儿子,你的那些个儿子没有你这个老娘,难道都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不成,头一回见自己就是个娘们,还得取笑自家亲孙女的。”
康母被李婆子吐了一脸的口水,恶心得直犯呕“你……你蛮横不讲理。”
“我不讲理?”李婆子乐了,立马朝外头的村民们吆喝道“大家都听听,就老婆子我方才说的,大家都评评理,到底是谁蛮横不讲理了?这样的家门我们张家高攀不起,老婆子倒要看看有谁家敢把闺女往这样的人家里头推的,过门第三日便把儿媳妇的嫁妆骗到手里攥着不放,如今儿子仅剩一口气吊着,愣是不愿意掏银子给亲儿子瞧病,非得拖到儿媳妇守寡的,你们谁敢嫁闺女到这样的人家里?只要有人敢,我老婆子就认自己蛮不讲理。”
果然,李婆子话音一落,围观在外头的村民们对康家的非议更甚,阵阵唏嘘不已。
以往大家都知道康家只有老二媳妇张氏到地里干活,却没想到回了家还得伺候一家老小,连大伯子,小叔子房里的活计也是老二媳妇张氏全包揽了,这样的人家当真是没人敢把闺女嫁进去。
从前没人不羡慕康家一门读书人,都想让闺女嫁进康家享福,如今看来这哪是享福,康老大,老三,老四的媳妇能享福是因为娘家厚实,才被康父康母高看一眼当个少奶奶,他们家的境况不比张家好,甚至都不如张家,指定受到的磋磨更甚。
再说,康砚可是他们村里书塾的先生,有这样的儿子,还有这样孝顺听话的儿媳,康家二老还要往死里磋磨,属实太让人寒了心。
听闻风声赶来的康氏族长,以及几名族中有名望的族老们,还没进祠堂便听闻祠堂里康母与李婆子争辩不休的怒骂声,再听李婆子对康家的控诉,只觉得康氏一族的脸面全被康家给丢尽了。
明明康友家一门四个读书子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如今康友家的两口子做事太绝,真真是把人家张家给得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