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砚说话的气息很微弱,仿佛只要稍一用力,整个五脏六腑都疼得炸裂。
张芳手里的帕子今日是干了又湿,仿佛这辈子所有的眼泪全在今个流了干净。
她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泪水,便听闻身后的房门传来轻轻的磕门声,回头就见大嫂嫂李婉。
李婉手里端着一碗稀粥,稀粥是晌午剩下的,罗先生方才与她说,康砚可以适当的喝些稀水流食,不然身体所需的营养跟不上,只会加重病情。
“小芳,这碗粥水你仔细喂妹夫喝下,晚些罗先生吃了饭,再过来给妹夫瞧瞧。”
张芳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碗“谢谢大嫂嫂。”
李婉见张芳憔悴的面容上顶着两颗肿肿的红眼泡,心底不禁有些动容“咱一家子,说谢便是见外了,如今最紧要的是养好妹夫的身子。”
因着男女有别,李婉不便进屋,只在屋门前交待了几句“你喂完妹夫,再来灶房同我们一块吃些东西,你自己也饿了一天了不是。”
听闻李婉关切的言语,张芳的眼泪珠子又涌了出来,慌忙又感激的点头应声。
李婉不敢与张芳多说,生怕再说下去张芳非得把长城哭倒了不成,退出耳边的屋子,就到对面的灶房一同吃晚饭。
李婉见李怀江似是没有多大的胃口,许是饿过头了,光喝了小半碗的汤水,于是,不停的给他碗里夹些青菜叶子。
他们这个地方,除了常见的野菜叶子,很难能见着现代常吃到的青菜,平常时到县城运气好了能遇着几颗大白菜,今晚饭桌上的大白菜是上回剩下的最后半颗。
难得被媳妇伺候,李怀江心里服贴,可媳妇光给他夹菜,自己却也没怎么吃。
李婉见男人给她碗里夹的小半块红烧鱼,微微一笑“你们回来前,我偷偷吃了小半块点心,所以不太饿。”
她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李怀江能听清楚,同桌的人只以为他们小夫妻在说啥悄悄话。
李怀江闻言嘴角勾笑,疲惫的面容渐渐溢出一层宠溺之色。
李怀江记得,他们第一次到县城买回来的糕点里,李婉特别爱吃其中一种芝麻酥。
之后,他们再到县城,李怀江都会特意多买些放在正房,李婉嘴馋了随时都能吃上。
李婆子和张姑父累了一日,精神早就不济,吃过晚饭,凌氏主动到耳边另一间屋里给二老打点规整,好让他们早些歇下。
以往李婆子因着凌氏不争气的肚子,多少看不上这个二侄媳妇,如今瞧着凌氏主动殷切的给他们端洗脚水,铺盖子,心底要说不为所动是假的。
看来这段时日,凌氏在大侄媳妇手下,果真慢慢的立了起来,心里替老李家感到欣慰。
“行了,剩下的明个我老婆子自己个再慢着规整,你回去伺候你男人歇息吧。”
二侄子今个也为着他们张家跑前跑后,李婆子心里都记着呢。
凌氏端起二老用过的洗脚水,很是恭敬的点头应声“好的,老姑。”
说罢,便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在外把门掩上。
出了屋外,凌氏一直紧绷的心弦才慢慢的松懈,大大地呼出一口气来。
天知道她刚才整个人有多紧张,深怕一个做不好,或者没能顺着老姑的意,倒给他们二房招了老姑的眼。
晚饭后,李怀江到堂屋泡茶等着罗先生,罗先生替康砚施了小半个时辰的针才出来,交待了张芳这几日定要仔细着观察康砚的身体反应,如有不对劲的情况,立马去喊他云云。
李婉把张芳的孩子留在灶房,亲自喂孩子喝粥,小米粥熬得软烂,小娃娃饿狠了也不找娘,李婉一勺一勺的喂到她嘴边,小丫头就知道张嘴吃,连吃了一小碗。
夜里,回了主屋不多会儿,李怀江也从堂屋回来。
待男人回来,李婉才知道今日他们一行到康家所遭遇的奇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