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峰知道自己闯了祸,默默地站到舜华身边,拿眼睛瞟向王衍爵。mqiweishuwu
王衍爵还搞不清状况,正跟秉哲兄弟一起,听下人汇报情况呢。
舜华拍拍他的手,温和地说:“不怪你,这些大雁虽然是咱们喂养大的,但毕竟是野禽,为了保护孩子,它们也会拼命的。”
汪峰弱弱地说:“姑姑,我去给公主婶婶道个歉吧。”
舜华望向花园另一边,秉生正拥着公主,喃喃低语,连丫环嬷嬷们也不敢上前。
她说:“算了,公主婶婶这时候,不需要你道歉,等有机会吧。”
一只雁仔引起的混乱,很快就平息,为了避免再出事故,女宾们转到正院的后院里,欣赏慧娘养的月季和海棠。
汪峰期期艾艾地来到王衍爵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干爹,峰儿惹祸了,拿什么给公主婶婶赔礼道歉?”
王衍爵瞪他一眼,说:“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汪峰摇摇头,毛茸茸的大眼睛很无辜,很委屈。
王衍爵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一下子又软了,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你错在,不了解大雁的习性,它们为了保护孩子,是要拼命的,你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告诉公主。
好了,现在知道吧,以后就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去吧,今儿过节,玩去吧。”
汪峰咧开嘴笑了,想了想说:“我选一个最漂亮的海螺,送给公主婶婶,向她赔个不是。”
王衍爵点点头:“去吧。”
今日的酒桌上,秉生终于找到机会,向王衍爵说了声对不起,王衍爵哪里会跟他计较?只说了句“以后说话前,先过过脑子”,就揭过了此事。
再说后宫,李太后知道舜华已有婚约后,深怪恭妃做事孟浪,一连几天,没给她好脸色,还叫她在景阳宫好好反省,不用来慈宁宫伺候了。
恭妃一肚子火无处发,只恨女儿云梦公主,未弄清楚情况,就回来乱出主意,害得她在太后那里失了宠。
幸好云梦公主无事不能入宫,否则,要被恭妃骂死。
景阳宫唯一给过她帮助的,就是大皇子的大伴王安了,恭妃对王安哭诉道:“谁知道那袁先生,是有婚约的人?云梦这次,可把我害苦了。”
早在王衍爵入宫后的第二天晚上,王安回到宫外的宅子,门房递给他一个匣子,他拿到书房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他在南洋公司的分红,还有一千两黄金的金票,跟银票一样,见票即兑黄金。
他知道,这是王衍爵的谢礼。
现在,见恭妃娘娘六神无主,怨天尤人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娘娘,公主长在深宫,做事哪有那么周全?娘娘也没有教过她,就不要责备她了。
好在,太后也张罗着为大皇子选秀女了,娘娘应该擦亮眼睛,选个机灵一点的,将来教起来,也容易一些嘛。”
说完,瞅瞅四下无人,便递上一千两银票:“娘娘打点打点太后身边的宫人,她们自然会在太后面前,为娘娘说好话,过几天,太后的气也就消了。”
恭妃接过银票,抹着眼泪说:“王伴伴真是我母子的恩人,我儿若有那一日,一定好好报答大伴。”
王安垂下眼眸,恭敬地说:“奴才是大皇子的大伴,自然跟大皇子休戚与共,大皇子好,奴才才能好,岂敢奢求娘娘的报答?”
在为大皇子选妃这件事上,万历帝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支持,阁臣沈一贯上书,要求先行册立太子,再行冠礼、婚礼。
郑贵妃一听,急了,拿出装着万历皇帝保证书的玉盒,对万历帝哭道:“陛下当日的誓书,是当着臣妾的面,封入这玉盒中的,如今誓书还在,陛下就要失信于臣妾了吗?”
万历帝想起当年许诺的话,脸色十分难看,都说皇帝是金口玉言,更何况是亲自写下的白纸黑字?
为了这份誓言,他与朝臣们斗了十多年,上演了无数的权谋大戏,如今,还是要向现实低头。
郑贵妃举着玉盒,哭闹着不肯收回,万历帝只好接过玉盒,叹息着自己当年为搏郑氏一笑,竟然做下如此糊涂事,跟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有得一比了。
万历帝揭下封条,打开玉盒,只见当年写下的誓书,已经被书虫蛀得到千疮百孔,最让人惊骇的,是书中的“常洵”二字,被咬得连一点笔画都没留下来。
万历帝被吓住了,哆哆嗦嗦地说:“天命有归……天命有归……爱妃,朕不能再违天了……”
这话一出,郑贵妃有知道,儿子再没有希望坐上太子之位了,不由得又哭又闹道:“洵儿是陛下亲自教导的,是最像陛下之人,不比那个死肥仔强?
陛下亲自写的誓书,怎么就不承认了?往后,臣妾还敢相信陛下的话么?
陛下今日若是不依臣妾,臣妾就死给陛下看!”
抓隹万历帝的衣襟,撒泼打滚的,跟袁家村的五奶奶丁氏有得一拼。
万历帝好言相劝道:“爱妃放心,洵儿是我们的儿子,我能亏待他?你稍安勿躁,且等待机会。”
郑贵妃不听,依然大哭大闹,骂王恭妃,骂朱常洛,最后,连太后也被捎带上了。
万历帝被她闹得没办法,扯开她的手,大踏步出了翊坤宫,到御书房,召沈一贯入内起草诏书,立朱党洛为太子。
沈一贯见陛下终于松口,赶紧提笔就写,待陈矩加印后,亲自送到礼部,对礼部尚书朱赓说:“马上选个吉日,举行册立典礼,一切从简,要快!”
忙完这一切,沈一贯才回到内阁,对王锡爵和其他两位阁臣,汇报了此事,王锡爵听完,不由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龙江公这事,做得好。”
哪知道,万历帝睡了一晚,后悔了,又下中旨到内阁,要求改期册立太子,至于改到何时,等通知。
王锡爵立即封还了中旨,还追到御书房,对万历帝说:“听说陛下当年的誓书,被虫咬掉了两个字,这是上天示警啊,陛下若执意逆天而行,必遭反噬啊。
近日,兵部闻报,套部的卜失兔,又率众多次犯边,陕西连续两年大旱,上天屡屡示警,陛下不可再一意孤行了。”
万历帝听了,也无可奈何,只得收回中旨,仍然按原计划,于六月十五望日,举行册立大典。
这算是舜华入宫事件的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