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爵同时上了两道折子,一道是请求三王并封,另一道是请求让皇长子出阁读书。
朝臣们都以为王锡爵站到了皇帝一边,立即对他喊打喊杀。
他现在才知道,首辅这个位置,就是万历皇帝的一个挡箭牌,从万历十三年到现在,朝廷已撤换了五任首辅。
请求皇长子出阁读书,他得罪了皇帝,按皇帝的旨意请求三王并封, 又得罪了朝臣。
此时的王锡爵,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气之下,决定辞官回乡。
此时,他正望着书房里那幅,自己写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条幅发呆。
想着自己雄心勃勃的上京来,企图做一个徐阶、张居正那样的名臣,现在却弄得这般下场,何苦来哉?
这时候,小厮递进来一封信,王锡爵一看,正是族弟王衍爵寄来的。
前些日子,王锡爵在给族弟的信中,简单描述了自己的处境,吐露了辞官的想法。
王衍爵的回信却说:以阿兄现在的处境,无论是皇长子继位,还是皇三子继位,都得不到好。
皇长子继位,会因为三王并封的请求,而怪罪阿兄。
如果黄三子继位,阿兄也会因为没有支持,他而被怪罪。
家兄又得罪了朝臣,到时候祸及家族,王家更得不到官员们的同情和支持,只有死路一条。
以家兄的处境,只有选边站队。
要么,彻底地站在皇帝一边,做一个像严嵩那样的臣子,利用皇帝的信任,实现自己的政治报复。
要么,坚定地站在朝臣一边,澄清三王并封的真相,促成皇长子出阁读书,这样才能挽回形象,取得朝臣们的信任和支持。
那时候再退,或可保家族无虞。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锡爵现在才发现,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进退不得。
“快!”王锡爵来到书案前,三两下写好了一封信,“发急递,让元礼速速进京!”
半个月后,王衍爵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北京。
当晚,兄弟两人彻夜长谈,对个人面对的问题,国家面对的问题,交换了许多看法。
第二天,王锡爵直接面圣,要求万历皇帝,撤回三王并封的旨意,同时答应皇长子出国读书。
王锡爵对万历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上想想,皇三子即便上位,得不到朝臣们的支持,他能守得住皇上的江山吗?
臣子们为了立嫡立长之事,闹了十年,双方已然没有和解的可能。
皇三子一旦上位,岂不会大肆报复,以泄心头之恨?
臣子怕被新君清洗,岂不会想法自保?
到时候朝堂动荡,朱家两百年江山危矣!皇三子危矣!
皇上既心疼皇三子,岂忍心将他置身于危险之中?
皇上想过没有,一旦山陵崩,谁还能护得住皇三子?护得住贵妃?”
王锡爵说罢,伏地长泣不止。
万历皇帝也动了真情,他只好说出实情:“卿家有所不知,只因寡人有契书与贵妃,要立皇三子为储君!如之奈何?”
“天子之位,岂可私相授受?”王锡爵对万历皇帝彻底失望。
他很想当场扒下官服,甩在皇帝脸上:爱立谁立谁去,老王我不伺候了!
但他不能,他身后是王氏家族,还有一大批追随他的官员,他不得不为他们的前途着想。
抽身不得,王锡爵仰天慨叹:“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