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凤抚摸着身上的衣服,犹豫着要不要跟舜华打声招呼,她在船上故意没有换下来,希望舜华忘了这身衣服。nianweige
她站在阿娘身边,尽量往阿娘身后藏,心里不停地念叨:忘了这衣裙,忘了这衣裙。
舜华望着她笑笑,没出声,大凤羞红着脸跟她娘走了。
既然是游学,舜华决定住在雷五的九江办事处里,让秉哲兄弟们体验一天记帐员的工作。
袁鸿宾巴不得几个发小住在员工宿舍里,忙领着他们回去安排了住处,又调整了自己的工作,腾出时间来,准备跟秉哲他们一起,去白居易秋日送客的浔阳江头访古。
雷七娘领着大凤母女回到员工宿舍,时值午时,分散在各处码头的记帐员们,都回来吃午饭,见到向氏,纷纷上前打招呼,婶子师娘的叫声一片。
叫得向氏心里温暖起来,死里逃生,此刻见到这些族人,倍觉亲切。
来到后院,雷七娘把自己隔壁的房间打开,因为没有人住,里面的床、衣柜、桌子上都空荡荡的,蒙了一层灰尘。
“你们自己打扫一下,我去给拿两床被子来。”雷七娘也不客气,吩咐一声就出去了。
大凤扶她娘到桌子边,见椅子上的灰尘,舍不得用自己的袖子擦,忙拿出自己原来的那身麻布衣服,把椅子擦了一下,扶她娘坐下:“娘,你歇着,我来打扫。”
自去院子里找到扫帚,水桶和抹布,在井边的水缸里舀了一桶水,提进来开始打扫屋子。
向氏还愣愣的,茫然地坐在那里,看着女儿忙进忙出的,没有一点表情。
不一会,雷七娘抱来两床崭新的棉被,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提着一个食盒。
“师娘,”她随着袁鸿宾喊师娘,“这是给员工宿舍配的被子,你们先用着。”
妇人放下食盒,把里面的饭食摆到桌子上,招呼大凤:“姑娘,吃了饭再忙吧。”
大凤早上就没有吃饭,又在船上闹了一场,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到香喷喷的饭菜,也顾不得客气,先盛了一碗给她娘,自己便狼吞虎咽起来。
雷七娘帮她们铺好床,回头见向氏端着碗流泪,她已从阿哥那里知道了船上的情形,对向氏十分同情。
她是见惯生离死别的人,便走过来劝道:“师娘好歹喝点汤,再到床上躺一躺,这世上,有啥是过不去的呢?
当初我家被洪水淹了,一家十一人,只剩我和阿哥两个,一跳逃难,一路乞讨,不也过到今天了吗?”
“师娘看看鸿宾,出来做工还要带着瞎奶奶,又怎样呢?现在不是挺好?”边说边给向氏装了一碗汤,“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着,我阿哥说,人活着,总会有法子的。”
向氏终于有了反应:“三奶奶在啊?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舜华安顿好,也来看望袁鸿宾的瞎奶奶。
瞎奶奶在雷七娘的照顾下,身体比在袁家村时好多了,虽然仍然穿的麻布衫,却是干干净净的,被向氏推到院子里晒太阳。
依族里的辈份,舜华叫她祖阿婆:“祖阿婆,您老人家可还习惯?”
“习惯啊,”老人家拉着舜华的手,慈祥地说,“孙子在身边,哪里都习惯。你是秀才家的闺女吧,宾伢子说他能得这份工作,全凭你教的那个记账的本事呢。”
“是鸿宾他争气。”舜华望着旁边的雷七娘笑道,“您老就等着享福吧。”
向氏在旁羡慕地说:“三奶奶比在家时还享福哩,鸿宾小小年纪就能挣钱养家,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你也别灰心,”三奶奶拉着向氏的手安慰道,“宾伢子爹娘走的时候,我把眼睛都哭瞎了,要不是族里帮衬,我祖孙活得下来?谁人不是个熬呢?等孩子大了,你就好了。”
向氏在此待了几天,加上老人家不停的劝解,情绪已缓了过来,不再寻死觅活,只是还不敢回去,带着大凤藏在雷七娘这里,心中一片迷茫,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却说大凤,这些天,一直穿着舜华在船上借给她的那身衣服,脏污了都舍不得脱下来,见到舜华有些羞愧,便处处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