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大有将世界淹没的架势。
越下越大。
周青阳有些后悔出来的时候没带伞，这会儿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全都湿透。
倒是没觉得有多凉，但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的感觉并不舒服。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重新凝视抱在一起哭成泪人儿的祖孙俩。
严重怀疑这雨都是他们俩的眼泪所化。
他叹了口气，走进凉亭。
原以为自己这动静已经足够让他们俩发现，可事实上，是他过于乐观了。
又等了足足五分钟，“雨势”还没停歇的意思。
周青阳决定不再等了，他要回屋换衣服。
“你们俩要是还没哭够，一会儿吃过饭再继续。”
和谐的气氛突然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祖孙二人几乎是一瞬抬头朝声源处望去。
淋成落汤鸡的周青阳却冲他们微微一笑。
“现在还请两位移步餐厅，别让大家等着急了。”
言罢，也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他转身再次投身大雨中。
言知乐盯着雨中逐渐消失的身影，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
“爷爷，大哥来多久了？”
周轩摇摇头，“不知道。”
“那大哥有没有听到我们刚才说的？”
“不知道。”
言知乐盯着大雨出了会儿神，忽然又问：“那爷爷，你是怎么回到现在的？”
“不知道。”
周轩回答完才发现她问了什么，随即摇头，却好一会儿没说话。
言知乐不敢再问，她怕会是她难以承受的答案。
不管她是意外磕死，还是真的为夫殉情，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死，对她家人造成了极大伤害。
“爷爷，对不起。”
周轩依旧摇头，但却不再沉默。
“除了我和你大哥，当时家里其他人并不知道你出事，你奶奶那段时间身体也不好，没敢跟他们说。”
他与老大到北城接她回家的那天晚上，也如今夜这般，暴雨如注。
高速封路，航班延误，申请的私人航线也被告知不能飞行，但他与老大却一秒钟都不肯再让她呆在北城。
他们驾车走低速，连夜离开了北城。
但雨太大了，加上老大因为她的死精神恍惚，最后出了车祸。
他与老大当场毙命，又何其幸运能回到现在这个时候。
“爷爷，那大哥他……”也跟我们一样吗？
言知乐的声音颤抖不已，刚擦去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话说了一半却不敢再继续，她与爷爷能重活已是天大的恩赐，她不敢再奢望。
可心里那些疯狂叫嚣翻涌而来的情绪却再也控制不住，如滚烫的岩浆，奔涌而出。
言知乐浑身抖得厉害，无法站立，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用力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泪如雨下。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认识到自己当年离家出走错得是有多离谱。
“真觉得对不起我们，以后就乖点，别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言知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中看到面前一双湿漉漉的皮鞋。
她想也没想，扑过去直接抱住了来人的腿。
周青阳垂眸瞅着她这种时候都不忘占便宜，把他的裤腿当她擦鼻涕眼泪的毛巾，他就无语得想一脚将她踹开。
“周小六，你要是再敢离家出走，我就把你的两条腿打断，不信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