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师闻伯约还是很欣赏周易这不讲情面为大陈国揪出这些仓中硕鼠的。
可是为何自己看中的这些官员却对周易如此恨之入骨?
下一秒,太师闻伯约就从这些人群的讨论中听出了端倪。
“那刘县令就贪了区区三万两银子,竟然也被那周易周行建给抓去,真是岂有此理!”
区区三万两?
当闻太师听到这句话时,他惊愕的扫过了众人。他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面色如常,显然是都抱着相同的想法。
在场的这些官员竟然觉得三万两银子都只是个小数目!
“为何你们这些人会认为三万两银子是个小数目?”平时中气十足的太师此刻话语间尽显颓然。
场中官员听了这个问题后都是一片哑然,这时候闻太师的得意门生翰林院大学士孔应贤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老师,现在不是在意这些小细节的时候。”
“咱们该关注的是那周易周行建在当上了雍州太守后竟然恩将仇报,要不是咱们他周易周行建能当上雍州太守吗?”
听到自己爱徒孔应贤这话后,闻太师后更是气得一把摔掉了手边爱徒赠送的一只白玉纹云流觞杯。
孔应贤见后先是惶恐的躬下了身子,随即心中又是一阵心痛。
白玉纹云流觞杯乃是一套六只,看起来质朴简约,实际上却是上好的乳白玉由名工巧匠雕制而成,若是放在溪水之中,那白玉纹云流觞杯就会像一团白云一般随水而飘。
这可是孔应贤花费了大价钱买来送给闻太师的,单单摔碎的那一只杯子就要上万两银子呢!
而这一切太师闻伯约可不知道,只以为这是一套普通的云纹杯。
闻太师在摔碎那只白玉纹云流觞杯后,对着众人怒斥道:“那周易周行建升任雍州太守是他誓死守城守出来的,更是他以火牛阵破匈奴、契丹数十万大军打出来的,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御史中丞谢瑾迟疑着说到:“太师此言差矣!”
“若不是我们,那周易周行建的功劳恐怕会被奸相严松遮掩,那时候恐怕升官的就只有被奸相看好的厉飞雨了!”
太师闻伯约虎目扫过场中众人。
被太师那锐利眼光扫过之人一个个都不自觉的低下了脑袋。
孔应贤还打算出来打圆场的,却被太师虎目紧紧盯着,这让孔应贤顿时又生出了当年求学之时对老师的畏惧感。
“应贤,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闻太师的话虽然说的轻飘飘的,但一字一句却如同巨石一般砸入孔应贤的脑海之中,荡起巨大波澜。
孔应贤嘴上说着“不是”,但他却被太师闻伯约的虎威吓得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是还是不是?”闻伯约咆哮着大喝道。
翰林院大学士孔应贤被吓得连忙跪地用这惊颤的语气回答道:“老老师,学生确实是如此认为的!”
原本孔应贤以为自己的老师会对此大发雷霆的,却不曾想闻伯约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便走出了待客大厅之中。
不多时,太师府中的一名老管家便从内院走了进来,对在场的所有官员说道:“诸位,今日太师累了,着令我送各位大人先行离去。”
“诸位,请吧!”
孔应贤还想上去和管家详细询问下闻太师的状况,却也被太师府管家无情给拒出门外。
“孔大人,太师说他累了,你也请回吧!”
孔应贤无奈,看了一眼闻太师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地上被摔碎的一只白玉纹云流觞杯,最后只能悻悻离去。
等所有人都走后,老管家才走进内院之中的凉亭向太师报告了起来。
“老爷,他们人都已经走了!”
闻伯约落寞的望着园中已经凋谢的百花,喃喃自语道:“我错了吗?为何他们这些人也会如此?”
闻伯约已经猜测到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恐怕也已经堕落腐败了,不然这些人也不可能觉得三万两银子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数目。
“他们究竟是为何会堕落到这个地步的啊!”
闻太师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他周边的那些人会变得这样贪污受贿完全是因为他自己。
虽然闻太师自己没有贪污受贿,但是他弟子孔应贤送给他的那价值不菲的白玉纹云流觞杯却是贪污受贿而来的。
然而闻太师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套白玉纹云流觞杯价格高贵,再加上孔应贤翰林院大学士这个没有实质权力的位置,想贪污也没人给他们送钱,这才导致了,闻太师只是觉得那是一套好看一点的白瓷杯而已。
殊不知,孔应贤虽然没有实质性权力,但他可以依仗着太师爱徒的身份狐假虎威,谋取私利。
孔应贤的贪腐让其他“清流”开始有样学样,一个个也学会了贪污。
虽然贪的不如严松一脉的贪官多,但他们却是五十步笑百步,依旧以清流官员自居。
今日这些所谓的清流官员齐聚太师府抨击周易之时,让闻太师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更让闻伯约失望的是自己一直都看重的弟子孔令贤竟然也是如此。
“难道这陈国真的到了烂到根的地步了吗!”
失望的闻太师此刻身形在夕阳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的落寞,曾经想挽大厦之将倾,扶社稷于即倒的闻伯约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内心深处升起。
在夕阳中站立良久的闻伯约终于落寞的给老管家吩咐道:“收拾收拾行李,咱们准备回江南老家吧!”
老管家有些不敢置信,直到闻太师再次复述了一遍,老管家才迟疑的开始招呼着人手收拾起家中行李。
翌日朝堂之上,百官早早的上了朝,等待着皇帝李玄机的早朝。
虽然以前皇帝李玄机早朝也会迟来、晚来,但却不会这么晚。
自从魏忠贤从雍州宣旨回来后,不仅贵妃娘娘重得恩宠,就连皇帝李玄机也三天两头的晚来。
有一次皇帝甚至是到了中午的时候才穿着睡袍打着哈欠,前来大殿之上。
而今天准备借着周易大批裁撤雍州官员之机弹劾太师闻伯约的奸相严松,兴奋无比满面红光的等候着陛下的到来。
可谁曾想等了半天却只等到魏忠贤的一句“陛下龙体欠安,今日不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