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小北看着这对老姐弟俩,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我怀孕了,牛二终于收敛了一点,有时也去队里干干活,挣点工分了。但他不允许我回去,我们妈妈生病那时,我跟他吵了一架,我捶着肚子,要把里面的孩子给捶死,牛二才勉强答应等我生下小孩后,就让我回去做一段时间的月子。结果,我那苦命的老母亲,没有挨到我生小孩,就死了。”
“我那时候已经快要生了,按照习俗,大着肚子不能回来做丧事,指望牛二主动来,是更不可能的了。生下孩子后,老弟你叫人给我带话,说不认我这个姐姐,我心里也很难受,不知道哭了几次,有了小孩,更不敢死了,也没脸回来,就只能一直待在牛二家里,磕磕绊绊地过日子了。”
“日子再难过也得过,好在我儿子还算乖巧,健健康康的也没什么病痛。好不容易养他到10岁,却跟着村里的坏小孩去偷集体地里的玉米,结果被人追赶跳了河,淹死了。这事儿对我打击太大了,我开始也反抗牛二了,他打我,我也打他,打不过就用棍子,用菜刀,后来牛二也有点怕我了,不敢像以前那么放肆了。那时我想了很多,这辈子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毁了,但他也能去队里做点活挣挣工分,索性就这样过下去了。”
大姑拉过两个孩子,摸了摸她们的头,说:“后来,我又陆续生下了这两个孩子,这个大妞已经七岁了,小牛才三岁多。家里苦的揭不开锅,我身子弱,也只能去队里报到劳动,挣点工分,让他们不至于被饿死。”
释峰哽咽了,跪了下来,说:“姐姐,这么多年,你受了太多太多苦了,我误解你了,全家人都误解你了,我该死!”说着,释峰扇起自己的嘴巴来。
大姑也赶紧跪了下来,拉住释峰的手,哭着说:“老弟,你别这样,你快站起来……这就是我们苦命的生活,可能前世造了太多的孽了吧!”
释小北也赶紧走过去,把两位长辈给扶了起来,说:“大姑,难道现在是牛二良心发现了,让你回来娘家看望我们?”
大姑重又坐在长凳上,叹着气说:“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他怎么可能转了死性呢?也许是上天有眼吧,看到牛二做了那么多坏事,今年春天时候,牛二突然有一天夜里捂着肚子喊痛,吐了几口血,找了附近村子好几个老中医看了,都说可能得了绝症,没得治了。牛二也不知道算不算吓死的,才两三个月,就死了。”
释小北看到,大姑说话的时候,释峰始终握着她的手,俩姐弟靠在一起。
“牛二有一些本家亲戚,本来都没什么来往了,看到牛二死了,都说‘死者为大’,用一张破草席,把牛二裹起来,拉到山上去埋了。牛二除了一个小土房,也没什么财产,我想着终于摆脱了这个恶魔,在处理完他的后事之后,就收拾了一下,回来看看了。”
(这是我村里一个老婆婆的真实经历,她活到86岁,我小时候还吃过她给我的粽子和零食)
释小北不禁感叹,大姑这凄风苦雨的人生,真令人扼腕啊!
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大姑回来了,对于她们娘仨的安置,释小北也有了主意。
“好了,好了,爸,大姑,你们姐弟俩这心中的芥蒂,已经完全消除了。爸,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和妈去做顿好饭,招待大姑?”
释峰反应过来,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是啊,是啊,秀英(三婶),咱们去做饭吧!”
三婶也抹了眼泪,小莲跟过去帮忙了。
大姑站起来,打量着大厅,又走到院子里,看着青砖外墙,阳台上的盆栽,笑着说:“小北,我在青平村那边,也听了你的大名了,真是大出息啊!”
雨过天晴了,叶晓静凑了上来,说:“大姑,小北哥还真是不错,给大伙分粮食肉食,还承担了农场的建设和管理,他可是我们公社的大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