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你知道杜鹃啼血的故事吗？”
沈云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怜贵妃轻抚着琴弦，她好听的声音回荡在紫霞宫里。
“宁安帝时期，安帝在微服私访时，在江照府，遇到了一个美丽的琴女，她曼妙的歌喉和绝美的容貌吸引了安帝，安帝对她一见钟情，想将她纳入后宫，但其实，琴女已有心仪之人，但乐坊的老板为了安帝的赏赐，逼迫琴女和安帝一起回宫，新婚之夜，琴女看到窗口飞来了一只杜鹃，这只鸟儿非常特别，有着彩色的，闪烁着绮丽光泽的羽毛，它张开嘴，发出了凄厉的啼叫声，奇怪的是，琴女竟然能听懂杜鹃的歌声，杜鹃说自己是她的心上人所化，在她和安帝离开江照府那天，他就投河自尽，化作了杜鹃鸟，他求琴女再为他演奏一曲《长相思》。”
怜贵妃低垂着眼帘，神情愈发哀伤：“琴女拿出琴，为他弹奏，杜鹃鸟竟然发出了男人的歌声，他唱着长相思，声音凄婉，让人闻之泣泪，唱完最后一句，杜鹃鸟吐出一口鲜血，死在了窗台上，而当安帝走进寝宫，却看到琴女已经自戕，她趴在古琴上，从手腕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琴弦，琴女的脸上，带着温柔甜蜜的笑容，仿佛她已经和挚爱之人团聚，那副琴弦，就是杜鹃啼血。”
沈云沐静静地听完故事，叹了一口气：“琴女和她的爱人的确是苦命，这琴弦，竟然还有这般悲惨的故事，不过……贵妃娘娘和父皇两情相悦，您必不会像故事里的琴女一般可怜。”
怜贵妃顿住了，她没有说话，眸色暗淡，沈云沐观察着她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怜贵妃站起身。
“殿下，本宫乏了，想睡一会儿。”
沈云沐急忙起身行礼：“娘娘好生歇息，儿臣告退。”
怜贵妃点了点头，沈云沐转身走出紫霞宫，他有些心不在焉，刚踏出宫门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宫女，宫女急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奴婢死罪，求太子殿下饶恕……”
沈云沐扶起她：“不必惊慌，本宫没有怪罪你。”
沈云沐大步往前走出，小宫女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午后，东宫。
沈云沐和肖燕回一起下棋，肖燕回落下一枚棋子，摇着折扇。
“小云儿，你有心事。”
沈云沐愣了一下，从棋篓里捻起一颗。
“我在想棋局，师父。”
肖燕回轻笑一声，棋子和棋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沈云沐看着棋盘，手里的棋子缓缓滑落，肖燕回的声音响起：“你若是在想棋局，又怎么会走入死局呢？”
沈云沐沉吟半晌，开口道：“师父，是我技不如你。”
肖燕回看着他，知道他有心事，却也没有追问，而是收着棋盘，转移话题：“李颂的事情，钟大人调查得怎么样了？”
沈云沐神色凝重，说道：“钟大人调查了两个月，掌握了李颂和刑部尚书郑冬陷害段凛的证据，郑冬已被革职查办，父皇任命钟鹤轩，为新一任的刑部尚书。”
肖燕回点了点头：“钟大人为人刚正不阿，而且他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大皇子呢？段凛在追查大皇子私吞赈灾款时，被李颂陷害，惨遭灭门，李夫人也说过，李颂是为大皇子做事的。”
沈云沐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查不到，钟大人说，每当他发现一些眉目时，所有的线索都像被人抹去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证大皇兄。”
肖燕回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眸色变得十分冰冷。
“我已经料到了，大皇子城府深沉，要想扳倒他没那么容易。”肖燕回将美人扇置于身前，“不过，你查他，他自然心虚，元气大伤，也不能算毫无收获。”
沈云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沈云沐整理好了棋盘，肖燕回再次落下一子，他摇着扇子，笑靥如花：“再来一局吧，这次，你可要全神贯注啊。”
四皇子府邸，沈云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怀里抱着一个美妾。
“该死的沈云沐，跟父皇说，说我派去的董志飞有问题，嗝，害得父皇把我禁足，三个月不能上朝……”
碧落为他倒酒，沈云珩醉醺醺的，看到一双锦鞋出现在了视线里，他冷哼一声，缓缓抬起头，看到了沈云泽的脸。
身为众皇子之首，沈云泽早已不再是少年，他有着和宁帝一样挺拔修长的身姿，轮廓也是众兄弟中和父皇最像的，只是他的五官，更像他的母妃——死去的婉妃。
薄而上挑的眼睛，鼻梁不算挺拔，嘴唇不厚不薄，整张脸算得上温和端正，却不像沈云沐那样俊朗贵气。
若不是一身华服，怕是走在帝都街上，就会淹没在人群里吧。
沈云珩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屑：“哟，大皇兄纡尊降贵来我这小小府邸，是为了瞧我笑话？”
沈云泽看着沈云珩，眼神平静：“这样就意识消沉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没用啊。”
“你说什么？！”沈云珩眉毛一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碧落扶住他，他看着沈云泽，过了许久，冷笑一声：“大皇兄，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听说六皇弟一直在查你，你应该也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吧？”
沈云泽眸子一眯，没有回答他，沈云珩借着醉意呢喃：“我还从来没有留意到呢，最吃人不吐骨头的，原来是大皇兄你啊……”
沈云泽转过身去，他的声音极其低沉：“你说的没错，六皇弟这次，的确太过分了，还是太子就这样，若日后让他登上帝位，你我兄弟二人，还有活路吗？”
沈云珩的呼吸逐渐急促，沈云泽的眼底浮现出一种近乎阴沉的神色，他语气带了几分引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四皇弟，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沈云珩咬了咬牙，露出了阴狠的笑容，碧落低垂着眼帘，白皙清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