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村,肖燕回和沈云沐穿着粗麻布衣,斗笠掩面,走在村子的小路上,沈云沐一瘸一拐的,肖燕回关切地低声问:“小云儿,能撑住吗?”
沈云沐薄唇紧抿,点了点头,他看着四周,开口道:“这里居然有一个村子,为何我们从山上下来时,没有看见?”
“是啊,我们从破庙出来时,正好是黄昏,照理说,那个时间,村民们应该都在生火做饭,村子里该升起袅袅炊烟才对,可是我们完全没有发现隐月村的存在,这个村子,看似是活的,其实是死的。”
他的话语晦涩,沈云沐却明白了。
“就是这里了。”肖燕回停下脚步,两人抬起头,一块破落的木牌,上面写着:义庄。
“小桃的尸首,就在里面。”
两人抬脚走进去,一阵阴风传来,沈云沐感觉到了附骨寒冷,肖燕回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走到一副棺材前,小桃静静地躺在里面,少女的脸色青白,已经看不出往日的活泼与生气,肖燕回发现她的嘴唇发黑,他轻轻捏开她的双唇,俯身嗅了嗅小桃嘴里的味道,腐臭,夹杂着些许苦味,肖燕回眼神一黯。
“小桃果然是死于中毒。”
“师父,你看。”沈云沐的声音响起,“小桃的手放在腹部上,好像……是在指着自己的肚子。”
肖燕回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小桃的腹部,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刃。
“师父……”
“小桃把线索藏在了自己的肚子里。”肖燕回看着小桃的脸,“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定会为你找出真相。”
肖燕回解开小桃的衣裳,锋利的刀刃顺着小桃的胸口缓缓往下划,肖燕回的手很平稳,他刨开小桃的腹部,过了许久,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团东西,混杂着鲜血与碎肉,沈云沐拿出水囊,冲洗干净,发现是一块羊脂黄玉,上面雕刻着一只玄鸟。
“这是……小桃吞进肚子里的东西?”
肖燕回举起黄玉,闭上一只眼睛,说道:“这几年黄玉很少见,这块儿是顶好的栗子黄,色泽浓郁,还带些碧色调,价值不菲,这样的深山老林,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玉呢?”
沈云沐看着,缓缓皱起眉:“这块玉上的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肖燕回看向他。
彩云县,客栈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门,忍无可忍:“天字一号房里已经唱了两个时辰了,翻来覆去就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肖燕回就听不腻吗?”
另一个男子走了出来,他贴在天字一号房的木门上听了半晌,然后他一把推开,里面的歌姬吓了一跳,男子看着空空的木桌,他大步走过去,端起茶杯,杯子里的茶已经冷了。
男子一把将茶杯扔在地上,咬着牙,眼神愤恨。
“该死的,他跑了,赶快通知知县大人!”
义庄里的空气如同凉水一般浸湿着皮肤,沈云沐目光一熠。
“我想起来了,这个图案,我以前在宫里见过。”
“在宫里见过?”
沈云沐缓缓点头:“大概是十岁的时候,猎场围猎,父皇和一位臣子比赛射箭,他的衣袖上,就绣着一模一样的玄鸟。”
“那位大臣是?”
“前刑部尚书,段凛。”
“段凛?”肖燕回咀嚼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我记得三年前,他因为贪污受贿而被满门抄斩,难道说,小桃和他有关系?”
肖燕回看着手里的黄玉。
沈云沐猜测:“难道说,段凛的案子另有隐情?”
肖燕回微微勾了一下唇角,缓缓开口:“我知道我们应该问谁。”
县衙,郑知县正在书房里处理文书,这时,两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郑知县抬起头,皱眉道:“你们怎么来了?本官不是让你们监视肖燕回吗?”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跪下。
“请大人恕罪!”
郑知县愣了一下,然后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不好……”他越过跪在地上的两人,大步离开了书房。
肖燕回和沈云沐离开隐月村,来到了破庙,肖燕回放飞了一只信鸽,转过身,看到了跪倒在地的沈云沐,肖燕回急忙过去扶起他。
“小云儿,别硬撑了,我们回彩云县吧,先把你的伤治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沈云沐握住肖燕回的手,摇了摇头。
“师父,他们想毁尸灭迹,一定是这里有什么重要的证据,如果我们现在离开,郑知县很有可能再派人来,到时候,我们就永远无法知道了。”
肖燕回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父向你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肖燕回封住了沈云沐的几个穴道,为他止痛,沈云沐靠在墙上休息,肖燕回走到破庙中央,蹲下身,观察着地上的碎石和断梁。
肖燕回伸出手,抚摸着粗糙的木梁,看着上面的凹槽以及摩擦的痕迹,脑子里灵光一闪。
肖燕回站起身,扯下窗棂上的破布,拧成一条绳状,他踩到供台上,将破布搭在残存的横梁上。
沈云沐微微皱起眉:“师父,小心一点!”
肖燕回摆弄着破布,突然,他想起了肖映瑶的腰带,那天在客栈门口他就想说,小桃给肖映瑶系的结很特别。
肖燕回凭借记忆,将破布系成一模一样的结,然后他拽着布条,跳下供桌。
轰隆一声,横梁倒塌,沈云沐冲了过去。
“师父!”
肖燕回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打开扇子,白皙的脸颊上蹭上了灰,他看着横梁上的摩擦痕迹,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了,我知道凶手使用的是什么手法了,小云儿,我们马上回彩云县!”
郑知县跑进了一栋宅院,他推开门,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静静地坐在桌边。
“郑知县,发生什么事了?”
郑知县扶着门,扑通一声跪下:“是我无能,没能看住肖燕回,肖燕回和太子殿下怕是已经……”
“他们已经知道了,对吗?”黑色斗篷男人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照在了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幽绿色的眸子仿佛一块毫无杂质的宝石。
“翡沙王子,你……”
“没关系,反正我也好奇,太子殿下的决定。”翡沙望向窗外,眼里的神色复杂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