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中,肖燕回一身素净,他手执折扇,走到殿前,抱拳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宁帝看着他,徐徐道:“肖廷尉,案件调查得怎么样?”
案件?沈云沐眉头一皱,难道说,今天早上,肖燕回是为了查案,才惊了他的马?
肖燕回朗声道:“回陛下,经过微臣的调查,帝都杀人案件,都是同一人所为,凶手杀人,取走死者的耳朵、眼睛或手脚,是为了收集。”
宁帝挑了挑眉:“是何人如此残忍,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微臣还没调查出来,目前,臣正在想办法确定第六位死者的身份。”
宁帝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确定死者身份,交给帝都的赵廷尉不就可以了?”
肖燕回低声道:“本来是可以的,但是我想……第六位死者的身份,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宁帝张了张嘴,正想询问缘由,一个笑眯眯的小太监走进了大殿,用尖细的声音说:“陛下,贵妃娘娘做了藕粉凉糕,请您过去品尝。”
宁帝的神情略有缓和,他站起身,对肖燕回说:“肖廷尉,此案一天不破,帝都内人心惶惶,朕限你一周之内,速速破案。”
肖燕回没有任何迟疑,浅笑道:“微臣遵旨。”
走出乾宁殿,沈云沐看着肖燕回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不自量力。”
肖燕回停下脚步,转过身:“太子殿下是在说微臣吗?”
沈云沐昂着头,眼睛没有看他:“按照你的说法,凶手杀了六个人,手段极其残忍,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帝都的廷尉都束手无策,而你不过刚刚接手,甚至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敢答应父皇一皱破案,肖廷尉未免太自大了。”
肖燕回微微一笑,又拿出那把玉柄美人扇,缓缓说道:“不是我自大,就算我辩驳,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皇上并不在乎那六条人命,他只是希望能够尽快破案,不要再有人给他递折子,那些死去的亡魂,对于他来说,可能还不如一份藕粉凉糕来得要紧。”
沈云沐的眼睛里出现了怒意:“不许你侮辱父皇!”肖燕回往前一步,桃花眼里带着狐狸一般的狡黠。
“所以,皇上才下了一周破案的死命令,显得他心系百姓,到时候破不了案,杀了我的头,也不过是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质子罢了。”
沈云沐愣住了,肖燕回转过身,摇着扇子,哼着小曲离开了。
子时,沈云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东宫的床又大又干净,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他突然想起漠寒的沙漠,夜晚的帐篷寒冷刺骨,他套在盔甲里睡觉,耳边是木柴燃烧的声音,空气中,草料的味道混杂着烟味,像是大漠荒凉肃杀的风。
沈云沐翻身起床,看了看坐在地上熟睡的宫人,裹上一件衣服,轻手轻脚地越过他们,离开了东宫。
沈云沐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他回想起年幼时,母后给他在御花园做的秋千,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想到这里,沈云沐加快了脚步,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沈云沐转过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冷清偏僻的宫殿,院落里飘满了梨花,匾额上写着:燕沉宫。
沈云沐皱起眉,燕沉宫?肖燕回的地方,这时,他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打开门,朝林荫小道跑去,沈云沐心里一紧,肖燕回?他想干什么?
沈云沐跟了上去,肖燕回怀里抱着一个包袱,披头散发,像一个游魂一般,沈云沐心里越来越疑惑,今天听宫人们传言,肖燕回有离魂症,难道,他是犯病了?
肖燕回来到了一个废弃已久的墙根,四下看了看,拨开杂草,身子一猫,消失得无影无踪,沈云沐眼神一凛,急忙追过去,蹲下一看,发现墙上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
一时间,宁朝太子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中,钻,还是不钻?这肖燕回实在可疑,他是南鸢国质子,若他深夜出宫是为了通风报信,那对宁朝来说,无疑是一个威胁,几番思量后,沈云沐咬了咬牙,弯腰钻了过去。
林荫小道的尽头,站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她一半的脸沉在阴影里,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四皇子的府邸,刚刚结束一场莺歌燕舞,醉酒的侍妾倒了一地,四皇子沈云珩端着酒杯,衣衫凌乱,醉熏熏地摇晃着。
“什么,什么太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小屁孩,真没想到,他没死在漠寒,竟然真的打了胜仗回来,父皇只偏心他!”沈云珩把酒杯扔在了地上,掉落在戴着紫色面纱,身姿曼妙的女子脚边,女子手撑着脑袋,一脸醉意地靠着矮桌。
沈云珩的眼神变得阴冷:“皇后都死了,他这个太子又有什么用?大皇兄也是,仗着是长子,对我冷嘲热讽,等我哪天出人头地,你们全部都得死!!”沈云珩掀翻桌子,露出了疯癫的笑容,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容貌冷艳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她看着歪七倒八的歌姬美妾,冷哼一声,走到沈云珩面前,低头禀报:“殿下,属下有发现……”她探到沈云珩的耳边,说了什么,沈云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你是说真的?你看到沈云沐和肖燕回一前一后离开了皇宫?”
女子点头,沈云珩走了几步,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宁朝太子通敌?我看沈云沐明天如何解释!蓝萤,你给了本殿,一个大惊喜!”
女子微微笑了起来,沈云珩一把抱起她,走进了里屋。
大厅里安静了几秒,紫色面纱的女子坐起身,她眨着一双绝美的杏仁眼,樱唇微启,喃喃道:“肖燕回……三哥哥。”
沈云沐跟着肖燕回,来到了九弄。
夜晚,巷子里漆黑一片,穿着灰粗布衣的男人挑起夜香,嘴里哼着歌,一颗石子从黑暗中滚到了他的脚边,男人咽了口唾沫,看着幽深的巷子,壮着胆喊了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