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燕回打开扇子,神色恢复如常,赵浔清了清嗓,说道:“一刀毙命?不一定吧,死者的左耳被割掉了,说明她在生前曾经和凶手有过激烈的搏斗……”
他话音刚落,肖燕回以美人扇掩唇,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赵廷尉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肖燕回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说:“赵大人,若是在人生前割下耳朵,那伤口处的血必定是鲜红的,可是你看,死者左耳处的血,是暗红色的。”
赵浔仔细一看,的确如此,他有些尴尬,移开视线,不再说话了,肖燕回眸子一眯,喃喃道:“而且,在你们赶到现场之前,我就已经把这附近仔细搜寻了一遍,没有找到死者的左耳,说明是凶手带走了它。”
闻言,一个捕快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凶手拿走死者的耳朵干什么?”
“问得好。”肖燕回合上扇子,在手心敲了一下,“这段时间,帝都屡次发生杀人事件,死者都丢失了身体的某个部分,这说明,凶手是同一个人,而且他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人的五官手脚。”
明明是艳阳高照,在场的人却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颤。
“收集五官手脚?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赵浔满脸不信:“你们听他说呢,他有什么证据?”
这时,肖燕回发现女子的腰间空空如也,他皱起眉说:“她腰间的玉佩丢了。”
赵浔语气严厉:“你怎么知道,她的腰间原本有玉佩?”
“死者浑身鲜血,只有腰间有一处干净,说明她在被人杀害时,腰间是系着东西的,看轮廓,应该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同心玉佩。”
“胡说。”赵浔嗤之以鼻,“死者衣着简陋,一看就是附近村落里的农妇,怎么可能有如此昂贵之物?”
肖燕回摇了摇头,用扇子敲了敲肩膀:“关于死者的身份,我有不同的看法,她虽然衣着粗糙,但肤如凝脂,黑发如缎,十指纤纤,一看就是保养得宜,而且,她身上有一股香味,我暂时还不知道是哪一款香粉,但是,死者一定,是一个名门闺秀。”
几个捕快面面相觑,觉得面前的男子说得极有道理,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问道:“那么,是凶手拿走了她的玉佩吗?”
赵浔瞪了他一眼,捕快低下头,肖燕回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之前几起案件,凶手都没有求财,所以,死者的玉佩,应该不是他拿走的,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住在巷子里的王大娘。”赵浔回答道,“喏,她家的后院就在那里。”
肖燕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扇简陋的后门,肖燕回走过去,看到门边有一个空空的木桶,赵浔捂住鼻子,一脸嫌恶地说:“肖大人,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夜香桶这么臭,你闻不到吗?”
肖燕回却突然勾唇一笑,转身大步往九弄外面走去。
“我知道了,赵大人,你们可以将死者带回衙门了。”
看着肖燕回摇着扇子匆忙离去的背影,赵浔皱起眉,冷冷地骂了一声:“怪人。”
城门,太阳已经升到了高空,守城侍卫站在道路两侧,长枪有节奏地在地上敲打,将领大声唱着《将军令》,气势恢宏。
红色的旌旗随风飘扬,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宁字,周围来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队伍最前头,一个骑在马上,身穿铠甲的少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就是咱们的太子!真是威风凛凛!”
“太子刚过舞象之年,就收复了漠寒,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咱们宁国有一个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即便是最可怕的蛮族,也不敢来犯。”
“有太子,真是我们百姓之福啊!”
十七岁的沈云沐骑在马上,他的眉目和父亲十分相似,剑眉星目,傲气凛然,气宇轩昂,他昂着头,仿佛是宁国大地上升起的,最热烈的骄阳,和宁帝浑浊幽暗,如同湖底青苔的眼眸不同,他的眼神清澈直接,像一只骄傲的小狮子。
他是宁国最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少年。
将士们唱着歌,百姓们欢呼着,全然没察觉有一抹月白色的身影,走进了一个当铺里。
肖燕回摇扇子,摇得发丝飞扬:“钱老板,你还真对得起你的姓,满城商户都关门闭户迎接太子了,就你这儿还开着。”
突然,他愣住了,他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人,正想要典当什么东西,见有人来了,他立刻缩回手去,柜台后面的钱老板着急地说:“你不是说有一块成色极好的玉吗?东西呢?”
肖燕回眼睛一眯,男人咽了口唾沫,嘴里嘟噜道:“不当了,我今天不当了……”
他走过肖燕回身边时,肖燕回突然开口:“右肩有折痕,你应该经常挑重物吧?你双手的手掌上都有厚厚的茧,是不是经常提木桶一类的东西导致,啊,夜香桶。”
肖燕回笑眯眯地看着男人,男人有些疑惑:“我的确是倒夜香的,那又如何?”
肖燕回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今日卯时,你去九弄倒夜香,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尸体吧?”
男人的脸色变了,他的目光躲闪,汗如雨下。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猜的没错,你从尸体身上偷走的东西,一定会急忙找地方典当,不枉费我走了半个帝都的典当铺啊……”肖燕回上前一步,男人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转身就跑。
“想跑?”肖燕回合上折扇,追了上去。
灰衣男子撞开热闹喜庆的人群,捂着怀里的东西,时不时地回头。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男人骂了一句,转身往大路上跑,肖燕回丢出扇子,正中男人的后脑,男人一个踉跄,跌了出去,正好摔在了沈云沐的马前,肖燕回呼吸一滞,马惊了,扬起两只马蹄朝着天空嘶吼,年轻的太子拉住缰绳,将士们急忙上前帮忙,灰衣男人趁乱逃跑,汗血马摆脱了控制,直直地朝路边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