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南角,有一片玄青色的建筑,外表看似平平无奇,却弥漫着生人勿近的氛围。
这里便是令普通百姓谈之色变的织经司总衙。
签事堂内,三十余名官吏凛然肃立,聆听复出的提举苏云青分派任务。
“李近,你率一百人前往平康坊吏部尚书李适之的府邸。”
“遵命!”
“吴清,你率五十人前往福宁坊礼部尚书胡景文的宅邸。”
“遵命!”
“徐允恭,你率三十人前往瑞祥坊户部尚书景庆山的府邸。”
“遵命!”
“桑达……”
苏云青的安排有条不紊,待十六名指挥都已清楚自己的使命,继而道:“这些官员的罪证还未落实,因此你们不可入府惊扰,但是必须隔绝这些府邸的内外联系。在保证府内人员基本生活的前提下,严禁任何人出入,听清楚了没有?”
“是!”
众人齐声应下。
苏云青颔首道:“好,立刻出发。”
十六名指挥整齐行礼,旋即大步而出,率领各自麾下密探出动。
唯一留在总衙的提点邓俊飞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暗自惊惧。
两天前苏云青锒铛入狱,那个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没有再出来的可能,不成想仅仅两天时间,朝堂之上风起云涌,许太后被迫移交权柄,宁皇后代行监国之事,年幼的太子有了更加安全的保障。
最关键的是,那位秦国公一扫几个月来的艰难处境,成为如今大齐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人。
何为临机专断之权?
这意味着陆沉只需要对宁皇后负责,在一段时间之内可以决定朝野上下绝大多数人的生死。
至于让苏云青无罪起复更是很简单的事情。
织经司有三位提点,邓俊飞比不上奉旨前往定州查案的施皓阳,也比不上一路官运亨通的沈毅,大部分时候都处于较为边缘的位置。
或许是一直旁观所以比较清醒的缘故,邓俊飞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彻一些,他觉得苏云青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地倒下,因为这两天织经司内部非常平静,这本身就是最蹊跷的事情。
苏云青已经做了两年的提举,再加上他在织经司内打拼了十七年,怎么可能没有心腹亲信?
这些人居然对苏云青下狱没有任何反应,自然另有玄机。
如今邓俊飞亲眼看到,苏云青在官复原职后短短半个时辰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织经司总衙的权力调整。
两名主押官、四名签押官、两名勘契官、四名押司官、二十二名指挥,其中有超过一半换了新人,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苏云青的嫡系下属。
邓俊飞的提点一职没有变化,可现在他已是孤家寡人一个,在这座签事堂里形同木偶塑像。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往日一般置身事外,于是极其恭敬地开口说道:“提举,沈提点今日一早便没有来总衙,不知去了何处。”
苏云青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多谢提醒。”
邓俊飞连忙垂首道:“不敢。”
便在这时,一名书吏快步而来,急促地说道:“启禀提举,外面有一群边军将士送来二十余人,其中便有沈提点。”
苏云青双眼微眯,起身向外走去,邓俊飞和其他官吏亦步亦趋地跟着。
来到总衙大门外,只见一队精锐边军押着二十余名伤员,中间那位正是极其狼狈的提点沈毅。
领头的校尉上前对苏云青拱手一礼,指着沈毅说道:“苏提举,今日此人率领两百余名织经司密探,配合李适之豢养的死士强攻秦国公府,绝大多数逆贼已经被当场诛杀,最后擒下这二十三人。国公夫人说,既然他们是织经司的人,理当由苏提举发落,还请接收。”
苏云青看了一眼身上多处伤痕的沈毅,对校尉说道:“有劳,请代本官转告国公夫人,织经司绝对不会放过这些败类。”
“卑职一定如实转达。”
校尉洒然一笑,旋即带着近百名锐卒离去。
“苏云青!”
沈毅脸上泛起狞笑,咬牙道:“你别得意,早晚你会横死——”
“啪!”
新任主押官郭台大步上前,运劲于掌猛地一個耳光抽在沈毅的脸上,紧接着又是来回十余记耳光,将沈毅打得满嘴是血,牙齿脱落五六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苏云青看起来根本不在意沈毅绝望的诅咒,平静地说道:“将这二十三人关入死牢,听候发落。”
“遵令!”
郭台朗声应下。
站在旁边的邓俊飞登时噤若寒蝉。
苏云青转头看着他,放缓语气道:“邓提点,沈毅原本兼着京畿司,如今自然要任命他人,不知你可有人选举荐?”
邓俊飞心想方才你老人家一口气任命将近二十名心腹,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我一眼,分明是仗着秦国公的威势将我当做空气,这个时候又何苦来试探我?
虽然有些无奈,他却知道从现在开始,整个织经司都在苏云青的掌控之下,就算施皓阳回来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个应声虫,否则恐怕连现有的官职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