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陆沉的父亲,他必须要帮儿子撑起场面,即便有萧望之和李景达帮忙,应付这么多高官依然是很费力的事情。
能够登上高位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
这一通应酬下来,老头子愈发体会到陆沉的不易。
连这种流于表面的交际都让他感到疲惫,最后老脸笑得有些麻木,可以想象陆沉跟这些江南世族的代表人物明争暗斗,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夕阳笼罩大地之时,在无数人期盼的目光中,迎亲队伍终于返回秦国公府。
新娘从正门进入,给陆通敬茶之后便前往内宅,晚些时候会再出来进行婚礼仪程。
陆沉则需要招待满堂贵客,其实他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场面,一圈下来同样有点吃不住劲,毕竟往常他不需要对这么多人笑脸相待,今日则不同,所有贵客都是来恭贺他大婚之喜,身为主人当然不能摆架子。
看在陆沉好不到哪里去的表现,陆通既心疼又想笑。
陆沉好不容易应酬完毕,厅外响起陈舒的声音。
“薛相、许相、李尚书至!”
数十位高官和武勋忽地安静下来。
陆沉目光微凝,旋即迈步向前。
只见薛南亭、许佐和李适之联袂而来。
陆沉拱手一礼道:“三位大人拨冗亲至,鄙府蓬荜生辉,晚辈不胜荣幸。”
薛南亭当先笑道:“你今日新婚大喜,我当然要来讨杯酒喝。”
陆沉亦笑道:“薛相一定要多喝两杯。”
接着他又看向许佐,二人相视一笑,许佐温言道:“秦国公,值此大喜之日,祝贤伉俪琴瑟和鸣,乾坤定奏。”
“多谢许相。”
陆沉从许佐的目光中看到很多感慨。
犹记在定州的时候,他们从一开始的互相提防和戒备,到后来逐渐认清对方的品格,即便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志同道合的盟友,彼此都有原则和坚持,但是他们至少在大局上方向一致。
所谓挚友,这世上本就有很多种形式,不能一概而论。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国公今日与厉将军喜结连理,下官代表家父前来道贺,祝国公与夫人雍雍喈喈,福禄攸归。”
陆沉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李适之真诚的微笑。
两位宰执很有默契地移开视线。
“多谢李大人光临,老相爷近来可好?”
陆沉看起来十分客气,而且他之前明明去过锦麟县的李氏祖宅,跟李道彦下了很多盘棋,这会依旧像毫不知情一般关切地询问。
李适之没有拆穿,感佩道:“有劳国公记挂,家父身体康健心情愉悦,卸下一身重担之后,精神头倒是好了不少。”
“那就好。”
陆沉放松下来,微笑道:“老相爷乃是大齐柱石,他老人家肯定能长命百岁。”
“承国公吉言。”
李适之微微垂首。
两人的交谈看起来十分和谐融洽,至少在厅内权贵们看来,这两位就像是神交已久的知己,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只不过……
陆沉心里很清楚,自己回京之后遇到的糟心事,至少有一大半是面前这位满身清贵文气的吏部尚书一手操持。
而李适之同样知道,让他失去七名得力心腹的京察风波,便是这个年轻国公和他父亲默契配合的杰作。
无论他们心里转了多少念头,此刻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的举止。
陆沉和李适之寒暄过后,对两位宰相说道:“薛相,许相,请入席。”
薛南亭没有迈步,爽直地说道:“不急,其实我们三人刚刚从宫里出来,同时也是帮陛下打个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