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街刺杀案,究竟谁才是幕后主使?”
这个问题让李宗简有些不解。
那件事的原委早已被左相李道彦当朝揭露,李宗简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因为李道彦所言皆为事实。
李云义那厮自然没什么脑子,否则也不会被李宗简几句话就忽悠上钩,像个白痴一样将自家豢养的高手送出来,从而被卷进这桩大案,落得一个流放三千里的下场。
李宗简皱眉望着对面,缓缓道:“我不明白你这个问题的意义。”
李宗本不疾不徐地说道:“所以你确实是那个幕后主使?”
李宗简沉默以对。
李宗本见状便继续说道:“有一个细节我想不明白,李家三郎为何会被你拉上船?他本人当然不值一提,你只需要稍微花点精力就能将他耍得团团转,但是他身后的人岂会那么简单?在我看来,李云义完全没有能力将家中高手派来配合你刺杀陆沉,除非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李宗简心中一动,猛然想起当时自己的谋算。
在庆丰街刺杀案之前,他和李适之一直暗中有往来,对方隐晦地表露过会支持他争储。因为他始终无法断定李适之的心思,才想着裹挟李云义,从而斩断李适之的退路。只是最后李道彦将一切罪责抗在身上,李适之毫发无损地隐藏了起来。
李宗本盯着他的面庞,将他脸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随即说道:“这个人不会是李相,他绝对不会与你合作。不是李相又能瞒过李相,所以那个藏在幕后与你合作的人是李适之。”
李宗简已经平复心情,闻言只是莫测一笑。
他和李适之其实不算真正的盟友,当初只是双方都有联手的意愿,事后李适之从未对他伸出援手,两人之间的联系早已断裂。
李宗简更好奇对方此问的缘由,因而状若无意地问道:“你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
李宗本微笑道:“我只是想确认你身后还有多少人。”
“我身后哪里还有人?若是有人,我怎会一直困在秋山巷?”
李宗简愈发洒脱,微微偏头道:“现在陛下已经有了答案,不知何时赐我一死?”
陛下二字,明显带着几分讽意。
李宗本不为所动,淡淡道:“为何要赐死你?”
李宗简愈发光棍地说道:“说实话,现在这个世上我是唯一能对你的皇位造成威胁的人,我死了你才能高枕无忧,而对于你这位大齐天子来说,想要一个人去死实在太简单。失足落水也好,忽染重疾也罢,你身边的人有无数种法子让我很正常地死去。”
“我方才说过,你是一个很短见的人,双眼永远只能看到身前数尺之地。”
李宗本没有刻意嘲讽,但是这句话依然非常犀利,继而道:“你觉得你是我最大的威胁,却根本不懂朝堂之波诡云谲,不明白何为人心鬼蜮,不知貌若平湖的水面下藏着多少汹涌暗流。罢了,这些事情多说无益,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这一次李宗简心中没有怒意。
李宗本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老三,父皇已经走了,明日就会落葬。大皇兄走得更早,天家这一辈只剩你我,这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我知道你仍然不死心,但是看在父皇的面上,我会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你不再日夜筹谋,不再臆想靠着许如清这等不成器的人物就能搅动风云,我就不会杀你。”
李宗简面色巨变,眼中第一次泛起几分真切的慌乱。
李宗本似乎有些疲惫,没有兴致趁势挖苦,缓缓道:“无论如何,你我兄弟一场,我允许你活着,在我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地活着,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李宗简颓然垂首,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送他回去吧。”
李宗本摆了摆手,起身朝后堂行去。
苑玉吉面无表情地请李宗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后堂临窗的大案旁,李宗本静静地站着,轻声自语道:“李适之…你果然不是一个安分的臣子,看来你不甘心一辈子缩在你父亲的羽翼之下。”
“是人就有欲望,这是一件好事,毕竟人必有所执方能有所成,希望你确实拥有能够为我所用的能力和手腕。”
“这朝局纷纷乱乱,你方唱罢我登场,却不知最后谁为他人作嫁衣裳。”
“倒也有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