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心中感慨,边军将士的风貌果然和京军不同,哪怕相隔较远看得不甚真切,他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剽悍的肃杀之气。
紧接着边军骑兵全部下马,随着两边距离越来越近,牵马走在最前的年轻武将的矫健身姿映入三位皇子的眼帘。
相距还有二十余丈时,边军骑卒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后方庞大的车队也渐次停下,随即便见那位年轻武将躬身一礼,高声道:“臣陆沉,叩请吾皇圣安!”
二皇子见状嘴角微微勾起。
三人继续向前,后面只有薛南亭等十余位重臣相随,其他官员停在原地。
及至近前,那位年轻武将依然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大皇子收敛心神,朗声道:“本王奉父皇之命,携两位皇弟及满朝公卿出城,迎接为国效命、屡立功勋的边军将士!今日之荣耀,是为国朝酬谢尔等之功,理应四海传颂、咸使闻之!”
陆沉再度行礼道:“臣代边军将士,谢过陛下恩典!”
大皇子缓步上前,亲手搀扶陆沉的双臂,温言道:“本王久闻山阳侯的种种事迹,今日一见便知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一表人才,俊逸非常。”
陆沉只觉一股柔和又坚韧的力量托起自己的双手,不由得心中微动,口中从容应道:“殿下谬赞,臣不胜惶恐。”
这位大皇子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居然有一身不弱的武功。
更让陆沉感到奇怪的是,对方丝毫没有遮掩,仅仅一次简单的接触就向自己展露这个小秘密。
大皇子淡淡一笑,非常自然地收回双手,道:“山阳侯不必过谦,你在边疆面对数万景军都能泰然自若,灭敌于谈笑之间,又怎会因为本王的一句话惶恐?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容易让世人误解,本王是有意欺负国朝的大功臣?”
他这番话自然是玩笑,也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能在这种场合下说笑。
陆沉不慌不忙地说道:“殿下今日代表陛下而来,臣不敢有丝毫唐突。”
大皇子心中略有些失望,他虽然对结交武将不是很热切,但是陆沉实在太年轻,若无意外将会成为大齐下一位帝王的辅弼之臣,因此他才先后释放善意,然而这员前程远大的边军武将似乎根本听不懂他的用意,不免让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只不过他城府很深,面上看不出丝毫异常,随即为陆沉介绍道:“他是本王的二弟,相王李宗本。”
陆沉行礼道:“见过二殿下。”
二皇子洒脱地受了这一礼,然后出人意料地还了一礼,顺势解释道:“山阳侯莫要诧异,本王这一礼是敬为国舍命的边军将士。”
陆沉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其人唇红齿白风流倜傥,不似身份尊贵的天家皇子,反倒像超然物外的文坛狂士。
大皇子没有给他们谈话的机会,又道:“这位是本王的三弟,建王李宗简,你们先前有过一些误会,想必早已揭开,不如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握手言和。”
李宗简极力控制,但是脸色仍旧有些难看。
陆沉便道:“大殿下言重了,末将乃是臣子,岂能和亲王并肩?至于那些往事……三殿下大人有大量,肯定早就忘了,对吗?”
虽然他的语气很诚恳,可是在李宗简听来似乎带着嘲讽之意,说他堂堂皇子亲王,竟然拿一个边军武将毫无办法,反而自身落个禁足半年的惩治。
“山阳侯乃是于国有功之人,本王自然会尊重。”
李宗简淡淡地说着,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听出他的不忿,更何况此间这些人精?
好在这位混不吝的三皇子终究明白今天是什么场合,没有任性地胡闹起来,仅仅是语气上略显不谐。
场间隐约有暗流涌动,大皇子却恍若未觉,笑道:“好了,你们改日再聊。山阳侯,除左相身体抱恙归府休养,满朝公卿今日皆至,父皇明言这是为了嘉赏边军将士,希望你们能够体会到朝廷的心意。”
陆沉循声望去,与薛南亭目光交错稍事停留,然后逐一看过去,随即便发现刘守光身边站着一位陌生武勋。
他上次来京城并未见过此人。
大皇子见状便说道:“这位是新任南衙大将军,南安侯侯玉。”
陆沉轻轻点了点头。
他已经从李景达的口中知道此人的存在,今日初见之下,便觉此人不是李景达那种心思简单的角色。
待陆沉与这些重臣相继见礼,大皇子微笑道:“山阳侯,请随本王入城。”
陆沉侧身道:“殿下,请。”
南边原地等候的官员们分列官道两旁,以注目礼看着三位皇子和那个年轻武将走向永嘉城。
侯玉走在那些重臣的末尾,行出数十步后,他状若无意地朝旁边看了一眼。
刑部侍郎李适之垂首低眉,似乎并未察觉到侯玉的目光,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掸了掸衣摆。
侯玉面如古井不波,而且他那张黑黝黝的面庞很难看出表情变化。
注意到李适之简单的动作,他随即转回头望着前方那几个年轻人,在心底悄然冷笑了几声。
书友们好,豆苗今天有事要办,所以早上起来写好这两章发出,晚上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