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悠然感慨道:“这孩子平时机灵敏锐,今天这般公然发呆的状态真是难得一见。”
林颉笑道:“可能是他这半年来太过劳心费力,连轴转没有休息之时,不过也正因为他如此勤恳,方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就。”
林溪悄悄点头。
“父亲和各位长辈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必这般客套,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京城陪那些大人们说话,看似亲切实则很疏远。”
陆沉语带调侃之意,接着说道:“萧叔待我亲如子侄,岳丈大人是我的师父,尉迟前辈于我也有师徒之谊。坦白说,我们其实和一家人没有区别,又何必太客气呢?放在其他场合,我肯定不会走神,只是今日都是值得信任的亲人,故而我有些放松。”
这番话出口之后,除了林溪微带羞意,其他四位中年男人无不哑然失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初次见面的萧望之和林颉,不由得放下心中那抹轻微的戒备。
气氛愈发融洽,萧望之趁势说道:“关于天子分拆伱我军权一事,你有何看法和对策?”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陆沉脸上。
陆沉稍稍思忖,不急不缓地说道:“萧叔,我在京城见过李景达,其人不能说完全没有能力,但他能够坐稳南衙大将军的位置,主要还是依靠一些江南世族的支持。如今天子将他派来定州,我认为这里面暗含两层意思。”
萧望之道:“你说。”
陆沉冷静地分析道:“其一,李景达虽为定州都督,但是他能仰仗的只有从京城带来的定威军,飞云、来安二军自不必说,新设三军未必会听他的话。从这个角度来看,陛下做得不算过分,毕竟中枢无法接受萧叔独掌两州军权,算是陛下的折中之举,李景达终究只是一个过渡人选。”
陆通微微皱眉道:“有没有可能,天子不想让你插手定州军务?”
“自然有这种可能。”
陆沉点了点头,又道:“目前看来,李景达是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人选,我们认为他只是过渡,中枢则认为他能阻止萧叔手里的军权扩张。然而不排除陛下是想徐徐图之,先用李景达打消我们的顾虑,然后等时机成熟再换上一个能力突出的定州都督,将我们直接排除在外。”
林颉淡然道:“如果齐朝皇帝真是这般想法,你又不甘心的话,不妨来宝台山自立旗号。”
这句话宛若巨石沉潭。
陆通面无表情,林溪稍微有些紧张。
林颉则看着萧望之,心意不言自明。
萧望之沉吟不语,他如何不知这是对方的试探。
他和厉天润是大齐的忠臣,林颉却不是,他只在意自己女儿的幸福和陆沉的前途。
这便是江湖第一人的锐利风格。
他想看一看萧望之会如何应对。
“岳丈,不至于此。”
陆沉有些头大,其实当初在高园城的时候,萧望之便已经说得很明确,他不反对陆沉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不损害大齐的根本就行。
林颉并非鲁莽的蠢人,闻言就知道陆沉心中有底,于是对萧望之歉然地说道:“大都督,林某草莽中人不通礼数,还请勿怪。”
萧望之摇头笑道:“林帮主多虑了。其实在陆沉回来之前,我便已经上奏陛下,关于锐士营分拆二军之事,我和陆沉肯定不反对。但是,骑军首任都指挥使要由陆沉兼任,步军首任都指挥使由柳江东改任,这不光是出于对陆沉的保护,也是对定州防务的负责。”
他稍稍一顿,对林颉说道:“我们没有办法确认景军何时南下,可能是几年之后,也可能是一年不到,仓促成军本身就是对边军战力的不负责,我身为淮州都督必定会从大局考虑。”
林颉不禁微微动容,两人考虑的角度不同,一者偏重个人情感,一者偏重全局安危,但是相同点在于他们都很在意陆沉的利益得失。
“大都督思虑周全,林某一时情急出言不当,特此向大都督赔罪。”
林颉光明磊落,既然是误会了萧望之,他便起身一礼。
萧望之连忙起身劝阻,温言道:“林帮主切勿多礼,你我之见并无对错之分。”
众人心中一宽。
落座之后,萧望之看向陆沉问道:“你打算何时返京?”
陆沉却转头看了一眼师姐,两人目光交错,不禁多了几分柔情,随即说道:“陛下没有明旨相召,我准备等李景达抵达汝阴,当面和这位定州都督聊几句。另外,我还有一些个人问题要处理。”
萧望之便没有多问,颔首道:“也好。”
另一边,林溪悄然垂首,心中泛起一抹甜丝丝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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