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希光手起刀落,眼底深处的愧疚一闪而逝,旋即化作一片冰冷的杀意。
滕万源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他身边的亲兵同样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直到温希光那一刀结结实实地落在滕万源的脖颈上,所有人才仿佛从沉睡中醒来。
他们第一个反应是这位温都监是不是疯了?
但是下一刻温希光带来的人汹涌扑上来,滕万源的亲兵和麾下措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温希光和他带来的人,不知何时在手臂上缠着一块布条。
温希光洪亮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汝阴已破,降者不杀!”
他带着数十人杀出一片空阔地,然后便是无数镇北军步卒从这里跃上城墙,其状源源不断!
城外平地上,戎装在身的裴邃一直在关注城墙上的动静,当他看到一面镇北军旗帜在东门城楼附近扬起,当即大喝道:“后军将士,随本将入城!”
“喏!”
数千人齐声大吼。
这支一直没有参与战斗的生力军在裴邃的亲自率领下,向着坚固且紧闭的汝阴东门发起一往无前的冲锋。
在温希光带人杀死滕万源,继而导致东边城墙上的燕军陷入无人指挥境地的同时,两名将官各自领着数十人,出其不意地杀退城门内部的燕军,然后挪开门闩打开厚重的城门。
当此时,淮州镇北军分为两半,一部分精锐步卒继续从高耸的云梯跃上城墙,在温希光等人的指引下杀得燕军步步后退,另一部分则在裴邃的带领下,从已经打开的东门内涌入,刚好撞上李守振派来的援兵,双方立刻厮杀在一起!
城外中军阵地,第一时间接到消息的萧望之果决下令:“传令江华军,随镇北军突城!”
“遵令!”
旗号飘扬,鼓声如雷,养精蓄锐多时的江华军在主将贺瑰的率领下,沿着镇北军冲开的缝隙杀进汝阴城。
此时此刻,汝阴城西面、北面、南面,淮州军各部的攻势依旧猛烈,纷繁喧杂的战场上,很多人根本没有想到在他们拼杀的同时,东门已经失陷。
“大将军!大将军!”
负责传递军令的冯孝文带着两个同伴仓皇而至,在距离李守振还有几丈距离的时候便大喊道:“大将军,东门被攻破,滕都监不幸战死沙场!”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李守振瞬间面色发白,滕万源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领,无论带兵能力还是自身武功都不算弱,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
周遭一片死寂,李守振甚至出现刹那的恍惚,朝他奔来的冯孝文的面庞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
冯孝文和两名同伴顺利穿过李守振亲兵的阻隔,已经来到这位东阳路大将军身前一丈之内。
“将军小心!”
李守振身后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一声暴喝,身形一闪便来到他面前,挡在他和冯孝文之间。
两尺之遥。
冯孝文和身侧的两名同伴在疾行的过程中同时俯身一抹,手中便多了一柄寒光湛然的匕首,然而那名三旬男子面无惧色,猛然踏前一步,右拳挟风雷声呼啸刺出,后发而先至。
冯孝文身体一扭强行避开,他右边的同伴抬手刺向三旬男子的肋部,左边那人则刺向对方的胸腹。
三旬男子右拳一摆砸在左边那人的肩头,如铁锤击于败革,瞬间便见那人肩头一塌,竟是被他硬生生砸断了锁骨!
那人一声闷哼,眼中的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但他依然无比顽强地用匕首在三旬男子肋部划出一道伤口。
三旬男子须发皆张,踏步再进,又是一拳挥向冯孝文。
“擒贼擒王!”
另一名同伴怒吼一声,主动迎向三旬男子的铁拳,同时张开双臂怒撞而去。
这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与此同时他也死死抱住对方的身体,冯孝文与三旬男子侧身而过,双眸杀意凛然,抬手从对方咽喉间抹过。
三旬男子那一拳砸死了冯孝文的同伴,却被对方抱住身体,刹那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冯孝文手中的匕首划过自己的喉咙,在这生死之际他奋起最后的力量,抬脚踹在冯孝文的大腿上。
冯孝文只觉剧痛传来,他却没有任何迟疑,借力扑向就在身前不远处的李守振。
这四人的动作犹如兔起鹘落,交手只在转眼之间,李守振才刚刚被三旬男子那声暴喝惊醒,面前便出现冯孝文的身影。
以及那柄泛着寒光和鲜血的匕首。
冯孝文以一个稍显奇怪的姿势站着,手中的匕首纹丝不动地贴着李守振的咽喉,对周遭涌上来的燕军怒目而视,吼道:“再前一步,李守振必死无疑!”
众人皆惧,纷纷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