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乘不急不缓地应道:“回陛下,吏部各司已经依照往年惯例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开启京察。”
京察每三年一次,主要内容是考核在京官员的功过,此事由吏部负责,自有一套完整详细的章程。
李宗本稍稍思忖,最终还是按下了冲动。
其实他很想将京察的范围稍稍扩大一些,倒不是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只是想对治下的官员摸个底,从而有一更加清晰的了解。
考虑到眼下还有一件悬而未决的大案,李宗本知道自己不能太急躁,于是点头道:“那便因循旧例,从本月底开始京察。”
钟乘沉稳地应道:“臣遵旨。”
就在李宗本准备开启下一个议题时,忽有内监入内禀报:“启奏陛下,山阳郡公在宫外求见。”
殿内肃然一静。
一直沉默养神的左相李道彦扭头看了内监一眼。
右相薛南亭的表情微微一变。
余者莫不如是。
就连被天子特地召入宫中参与朝议的李适之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子。
众人都知道陆沉肩负着怎样的使命,他们对这件事当然十分关注。
先前陆沉一直在查案,除了和刑部、大理寺、织经司几个衙门有接触,便一直躲在郡公府内,眼下突然入宫求见,莫非是案情有了进展?
李宗本有些心绪翻涌,他倒是很想私下接见陆沉,问题是眼下这些重臣乃是大齐的栋梁,他们有资格知晓刺驾大案的详情。
如是转念,他便平静地说道:“宣。”
“是,陛下。”
内监领命而出。
约莫半炷香过后,陆沉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修仁殿东暖阁。
“臣陆沉参见陛下。”
他来到御前,一丝不苟地行礼。
李宗本温言道:“陆卿免礼,可是刺驾案有了眉目?”
陆沉坦然道:“回陛下,臣幸不辱命,已经查出那三名刺客的底细。”
李宗本下意识地坐直身体,满怀期许地说道:“卿且说来。”
众人的视线瞬间汇聚在陆沉身上。
陆沉恍若未觉,镇定地说道:“那两名混在工匠队伍里的刺客名叫万应谦和杨舜咨,根据他们的招供,此二人是受奉国中尉李宗简的指使,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话音方落,群臣震惊。
李宗本双眼微眯,问道:“可有真凭实据?”
陆沉道:“回陛下,臣起初也不相信,觉得这是栽赃嫁祸之举。不过这两人讲的很多事情都能和奉国中尉那边对上线,譬如他们知道奉国中尉的亲信名叫许如清,且从奉国中尉那边收过很多好处。臣知道兹事体大,所以调阅了大量卷宗,发现他们的供认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没有破绽。”
御史大夫许佐皱眉道:“郡公,奉国中尉已经被囚禁在秋山巷一年有余,他身边的亲信也被大行皇帝驱散,他哪有能力布置这等局面?再者,陛下特地颁下恩旨,允许奉国中尉参加山陵葬礼,他就做出此等恶事,岂不是不打自招?下官认为此事太过巧合和蹊跷。”
“许大人言之有理,我也觉得不合常理。”
陆沉神情淡然,继而道:“所以我又多次审问那个名叫温长保的太监,此人已经招供,是奉国中尉命他行刺陛下,并且许诺事成之后会给他一场大富贵。温长保早在五年前曾被派往当时的建王府,在李宗简身边当差数月,后来又无缘无故地被送返内侍省。据温长保交待,那个时候李宗简就已经暗中拉拢他,只为提前布置伏手。”
李宗本面色微变。
陆沉正色道:“陛下,孤证不可信,但是多方证据表明,奉国中尉李宗简不甘现状,意欲加害陛下从而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结合此人过往种种劣迹,臣认为李宗简妄念弑君之罪可下定论。”
“如此丧心病狂罪大恶极之人,岂能容他继续苟活于世?”
“臣请陛下下旨,诛杀此獠,以正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