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是数不清的记忆碎片,一个个泛着冷光,逐渐凝为一条龙摆尾,将云初柔围困其中。
那些细碎的碎片中,有爷爷最后的殷殷期盼,有云易哥哥中毒倒地的那一刻,还有应风逐渐溶于结界之中,那琥珀色的微笑,最后的最后,是容筵从半空中跳下来,展开结界的时候。
转瞬之间,她又好似在巨大而空旷的旷野里徘徊,可周围似是与她擦肩而过走过了许多人,或悲或喜,每个人都好似在与对面看不清的人对话,嘴里念念有词。恍惚间她路过了一位女子,瞬间心跳加速。她刚才虽未曾看清,可她敢肯定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这是哪里,那人是谁?为何会有不认识的人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呢?
为何只看到她的背影,就能想象到她微笑时的模样?可她究竟长什么样子?云初柔觉得自己见过她,那一刻,她觉得这个女子是她十分重要的人那女子渐渐远离,她伸出手想要喊住她。
“别走!”
蓦然惊醒。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在她眼中不断跳跃着白色的光点。周围一片沉静,可以听到远处似有水滴滴落在石头上四散而开的滴答声。身下是一张简单的床榻,说是床榻,不过也只是一块较为平坦的大石头罢了,长宽恰好都可容纳一人平躺,石头的颜色与这石壁颜色一致,既像是这洞内天生的,但石板周围棱角分明,又像是,石头上铺着干草,干草上是一张素麻布铺成的床单。
这里不是玉荀院。她摇了摇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为何周围如此陌生。那声“别走”似乎还在石壁中回荡,如此喑哑的声音,是自己的吗?
缓缓坐起,一手扶额,一动不动的想了良久,晕倒前所有的画面一齐涌上心头,她逐渐回过神来。
“容筵!”
云初柔举目四顾,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容筵去哪儿了?这地方像是还在天衢山中,难道是司壑和温玄二人顺着自己发的信号找到了他们?
她挣扎着想下榻,动作到一半,有苍老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呦,这么快就醒了?”
云初柔回头去看,一位老者正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她,语带揶揄,十分熟络的模样。
“您是”
老人走近云初柔,两人相对而立,互相打量着对方。
这是一个矮小结实的老头儿,满面红光,虽看不出年纪,可仅仅几步行路,就看得出他精气神十足。稀疏的灰白色头发拢在头顶上绾成一个简单的锥髻,因为太松散了,像是随时都要散下来一般,又插了一个木头簪子固定发髻。说是木头簪,其实倒更像是清晨出门时随手从树上折来的一根树枝,树枝还带着点点湿意,其上的断茬痕迹也十分新鲜,甚至枝干上还带着一小片绿叶。
“真没礼貌,我可是救了你们两个性命的恩人,若是我再晚去一步,你们俩可要被那些玄蜂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老者哼了一声,可却没听出有不高兴,嘟嘟囔囔道:“最近也不知怎得,这周围来了这么多玄蜂,真是烦人。”
司壑和温玄竟没有找到他们吗?
云初柔闻言连忙站正,行了一个大礼:“多谢道君救命之恩,不知我的同伴现下在何处?”
不知容筵现下情况如何了,她很是担心。
“放心吧,不过是中了毒而已,没那么快死。还有啊,我可不是什么道君。”
云初柔闻言十分惊喜,“您能解毒?”
老者却不回答,只盯着云初柔,试探道:“你当真不认识我?”
云初柔微愣,“我们见过?”
难道是哪位大罗金仙避世于此?她连忙在脑海中搜腾他的容貌特征,想知道是否曾在哪里读到过。可还想个所以然来,那莫名其妙的钻心疼痛又涌入了四肢百骸。
她腿脚一软,跌坐在床榻边。
老者见状,语带揶揄,“若是忘了就忘了吧,反正老朽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老夫也是才知道,你竟然是垒泽族的,你中的这毒最忌讳的便是用脑。若是”
云初柔并未听到后面所言,她满脑子都是老人的前半句话,“我中毒了?什么毒?”
老者扬了扬眉,十分诧异,“你不是垒泽族吗?这都不知?”见云初柔神情不似作伪,随即详细解释道:“这种毒,专门针对垒泽族的驭兽术。中毒者一旦施展寻踪术与驭兽术,就会浑身剧痛,无法集中注意力。往复几次之后,即使是想要集中注意力,也会令毒素扩散。因而当垒泽族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因着无法用脑的境况,想要运功排毒也不得成了,最后便会以极其痛苦的惨状死去。”
什么?云初柔呆立当场。算起来,这是第三次发作了,到底是谁下毒呢?难道是登阁试炼中对云易哥哥下手的那群人?
不对!她不知为何想起了那头具有灵识的巨兽。它是知晓自己会垒泽族秘法后,便对自己动了杀心。她想起来,第一次感受到疼痛,便是在她思考击败玄蜂的对策之时。
可那巨兽为何知晓克制垒泽族的秘技,难道是与垒泽族有仇?可她此前从未听应风提起过。
那头巨兽究竟什么来历
正思索间,剧痛再次袭来。
老者连忙上前,利落下手,连封云初柔几个穴位,同时将一枚漆黑的药丸扔进了云初柔嘴里。云初柔因为痛感,下意识地将其咬碎,一股清香味袭来。原来这不是一颗药丸,而是一个果子。
老者十分熟络地揶揄道:“你这毒,现下已经到了后半程,只要集中注意力就会产生剧痛。方才都给你说了莫要用脑,你怎的变成了这么蠢笨的模样?”
云初柔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老者,“道额,先生,您可是将我错认成了什么人?”
老者哼了一声,十分神气地扬着头说道:“老朽我从来不会认错人。”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可云初柔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破这凝滞的氛围:“不知您在救我们二人的时候,可有遇见过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