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月9号这天开始,大院里每天都笼罩着一股悲伤的氛围。
后勤部的人员给每个家属都派发了黑袖套,大家每天都穿着肃穆的衣服,很少聚众聊天,小孩子也很少在大院里嬉闹。
汪忆姗和饶军霞无事,也很少来沈小北这里串门。
至于夜晚能听到的床板声,也全都自觉自发地销声匿迹。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月底农历新年的到来也仍然是如此。
没人讨论买年货的事,没人讨论给孩子做新衣服的事,甚至也没人讨论回家过年的事。
至于年年过年前几天会贴的对联,也纷纷从往年的红联换成了白联。
还有段西川原本打算春节休假带沈小北去外面走走看看的计划,也默默地打消了,因为这年春节,他也并没有假可休。
沈小北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一个不是自己亲人的人过世,原来能给她,能给这么多世人,带来如此深沉,如此长久的悲伤。
除了不谙世事的小孩,只要一想起,只要一听人提起,大院里许多人都会忍不住马上红了眼眶。
大家的情绪都被同一个逝世的伟人所牵动。
只有时间,能让这样的情绪,慢慢得以缓解。
不过,对于沈小北来说,还有写作,能让她的悲痛情绪能得以转移与缓解。
新年一开始,她便开始着手写第二本书稿,伟人的逝世牵动她的心,一个微如尘埃的小女孩的命运,也同样牵动她的心。
抛却身份与地位,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都值得每个作家去倾注笔墨,用心书写。
第二本书稿,沈小北写得非常流畅,几次都将她自己写到泪湿了桌上的草稿纸。
有时写到尽兴处,晚上她还想接着写。
不过,段西川怕她把眼睛熬坏了,没让她晚上写。
他们这个小家的生活节奏与日常氛围逐渐恢复到像以前一样时,一天晚上临睡前,见沈小北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段西川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憋在心里有一段时间的疑惑了。
他将沈小北揽到怀里,试探着问道:“丫头,我还记得元旦那晚,你说起一个身体不好,时日不多的长辈时,突然就伤感地哭了,我一直都想问问,那个长辈是谁啊,我认识吗?”
“都过去两个多月的事了,你现在问来干嘛?睡觉!”
“丫头,行,你不告诉我这个长辈是谁也行。那还有,你那晚为什么说,等过些日子就知道,今年是不是特别的一年了?”
“丫头,这又是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说今年是特别的一年?”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不记得?哎呀,困死了,我要睡觉了,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丫头, 你别想用睡觉来打马虎眼!”
“这事在我心里憋很久了,我越想越觉得有些玄乎,我怎么感觉,你说的那位长辈,就是今年过世的那位?”
“还有,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知道他今年会过世一样?丫头,你该不会是会观天象,还是会掐指推算什么的吧?”
“哎呀,段西川,你烦不烦啊?我真的困了,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你若是真的非要一个答案不可,那行,那你就当自己娶了一个神算子老婆呗,这样总行了吧?”
“丫头——”
“打住,我要睡觉了!”
段西川还想再问,但沈小北将被子往上一拉,将头蒙了起来,没再理他。
这个问题,在段西川问她之前,其实汪忆姗已经在前一些日子逼问过她三次了,她每次都是咬紧牙关,如此敷衍她的。
最后,汪忆姗觉得再逼问下去,也问不出个什么新鲜的答案出来,才没有再为难她。
这两人对她的逼问,也让沈小北意识到,她会预知的事,以后还是严格保密为好。
不要随便被人看出什么端倪,觉得她像个异类似的。
毕竟现在还是非常时期,出格的言行,出格的人,都潜藏着不安全,对自己与家人都不是件有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