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理。”我分析道:“别忘了,张素兰白天才谈成一笔生意。从她的过往经历以及穿着打扮,不难看出她是一个要强的、不甘平庸的、不服输的人。她继承这些厂子时十六岁,如今二十六岁,十年的磨砺,她会那么容易崩溃倒下吗?”
“有些崩溃,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叶清秋似乎深有体会,“上一秒,或许还能撑得住,可下一秒,说不定就鼻子一酸哭出来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尤其是成年人,崩溃只在一瞬之间。哪怕一点点不起眼的星星之火,都足以让人溃不成军。”
从叶清秋那张挂着忧伤的清秀脸盘,以及那双透着回忆和些许愤怒的眼神,我猜,她大概是想起了那个背叛她的男人。所以我没有和她直接争辩,而是顺着她的话,道:“你说的不错,当今社会,每个人都像是行走在悬崖峭壁的边缘,稍不注意,就可能失足跌落谷底了。”
“不用被我的情绪影响,我只是听完那首歌后偶有所感罢了。”叶清秋脸色忽的一变,那忧伤,那回忆中夹杂的些许愤怒,瞬间全部消失,“教授让我都听你的,所以,说说你的分析吧,你为什么认为张素兰不是因一时崩溃而选择了自杀?她那天确实谈成了一单生意,而且还不小,可我需要更多的证据和有逻辑性的分析推理。”
我没有急于回答,而是问她:“旁边邻居都调查过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问这个问题时,我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
“调查过了,但都一无所获。”我咧嘴一笑,听叶清秋继续说道:“惠园小区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设计你也看见了,乘电梯直入屋内,因此邻居之间很少碰面。”
“即便碰面了,也仍旧是笑而不语的陌生人。时代变了,或许多年以后,在这繁华的城市里,邻居这个词将成为过去式。”
抬起左手,看了看我那块老旧的手表,发现已经11点57分了。我抱起僵儿,说:“我们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聊,正好下午去看看第四个死者。”随即我问郭寅:“僵儿,今天你想吃点什么?”
郭寅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告诉我说:“师傅,僵儿想吃红烧肉,可以吗师傅?”
“当然可以!”我抱着郭寅往门外走去,“走,师傅带你去吃红烧肉。”
“谢谢师傅,僵儿爱你!”
“师傅也爱僵儿!”
13点21分,我们走进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餐馆,点了郭寅想吃的红烧肉。我特意要了瓶度数很大的白酒,因为有些时候,酒精的刺激可以让我脑子转得更快。
趁着等菜的功夫,叶清秋迫不及待开了口,催促我:“现在,可以说说你的分析了吗?”
我自斟自饮喝了一口酒,没给叶清秋倒,因为她待会儿还要开车。然后从兜里掏出那张卡牌,那张通体纯黑,正面印刻着一只眼睛,背面写着‘别回头,我正在注视着你’的卡牌。
放到桌上,推到叶清秋面前,我说:“我们所面对的凶手,可不是一般的凶手。他们不仅拥有着极高的智商,还拥有着超乎想象的犯罪手段。所以,我们不能用寻常的思维去看待问题。”
叶清秋拿起卡牌看了看,试图看出些什么东西,可最后还是失败了。于是乎,她满脸好奇的问我:“这张卡牌到底什么来头?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在疯人院这五年里,教授曾托人让你帮忙推理一些案子,可你全部拒绝了,理由都是永不帮教授破案。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看到这张卡牌之后,就同意帮教授了呢?”
“我想,现在还不是讨论这张卡牌的时候。”我又喝了口酒,话锋一转,“从迹象上看,李月和杨东旭在自杀之前都没有想死的念头,这是一个共同点,也很可能是凶手的通病。因此,张素兰自然也不会例外。”
“可……”叶清秋刚想说点什么,却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了。等服务员走开,叶清秋连忙问我:“可你不说他们是梦游自杀吗?这岂不很矛盾?”
“这桩案子本来就很矛盾,多这一点也不多了。”我给郭寅夹了两块红烧肉,然后拿起那瓶橙汁给叶清秋倒上,“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出四个死者身上的所有共同点,然后再去寻找其他线索来对比分析,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且最为有效的事情了。”
叶清秋喝了一口橙汁,神色微惧压低声音,说:“可我担心再有人死。”然一声长叹,“现在,我们的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着着急。从案发到现在半个多月了,我们却一无所获。”
“也并非一无所获,”我吃了口红烧肉,味道很不错,“赵龙坤,或许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但这是十年前的案子了,”叶清秋满面愁容,“我们现在根本无从下手去查。即便当时留下了什么线索,现在也是死无对证了。”
我喝下口酒想了想,问叶清秋:“那几个出卖张正直的人呢?这当中一定藏着什么别的原因,否则,他们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出卖张正直?”
“一共三人,都在前几年去世了。”叶清秋脸上的愁容变成了绝望,像白雪公主被女巫关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井底。
“他们的家人呢?”我问:“这案子牵扯那么广,不会一个赌徒都没有家人吧?”
叶清秋凝眉想了想,说:“赵龙坤倒有一个妹妹,叫赵凤雨。但她十分讨厌赌博,因此很早的时候就不跟赵龙坤来往了。其他几个赌徒,也有一些家人健在。”
“来,尝尝,味道挺不错。”我给叶清秋夹了一块红烧肉,“你刚不说局子里的人闲着没事干吗?那就让他们去查这桩十年前的案子吧!凡是跟当年有关的人员,全部都仔仔细细查一遍。尽管希望渺茫,但万一就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了呢?”
叶清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看得出,她对这桩十年前的案子也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她还是打通电话,把这事交给杨信义去落实。同时还提醒杨信义尽管联系上钱梅,还有陈芳,一再嘱咐这是关键线索。
挂断电话,叶清秋长舒一口气,将那半杯橙汁一饮而尽,然后问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没有发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那你决定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查案就像你们女人生孩子,急不来的。而且,”我夹起一块红烧肉吃下,“世界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不愿公之于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