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爻不再理他,开始埋头扒拉着地板砖。
熟能生巧,很快他就清理出了一小片空地,露出地砖下透明的玻璃天花板。
安翰在一旁悄悄瞄着宁爻的动作,直到见他掏出了火符,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炸下去,直到底楼?”
宁爻一个人忙活半天,擦掉额角的汗,直起身子叉着腰嚷嚷:“不然呢?指望你?”
安翰忽略宁爻话里的阴阳怪气,认真地指出:“你这样一直炸到底楼也出不去。你不炸墙壁,想来应该是已经确认过墙壁无法爆破。等炸完了所有的玻璃天花板,最下层的地板肯定比现在的墙壁更厚。”
宁爻嗤笑了声:“我这样起码能把人找齐,而不是抱着自己哭哭唧唧。”
“我没哭!”安翰脸一红“我只是在休养体力,以待救援。”
“啊对对对。”宁爻一副懒得跟他吵的样子。
安翰只感觉自己的血压在蹭蹭上涨,但他还是努力心平气和地与宁爻沟通:
“你根本无法确定楼下有什么,费那么多火符,要是找到你那一大一小两傻子兄弟有什么用?不如把火符节省下来,先探探路,确定推进路线,找到淳于和蒋队长才算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我在楼上的时候是能够听到你爆破的动静的,虽然电子信号被阻断,但我们也许可以利用楼体传声向淳于和蒋队长传递消息。”
“对了,我那一层的楼上你查看过吗?不能只把推进路线放在楼下……”
“说完了吗?”宁爻打断他。
安翰一愣,看到宁爻冰冷的眼神,脑子又回想起观光车上那一幕,声音也弱了下去:“说完了。”
宁爻走到他面前,并没有像一号一样蹲下与他平视,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说完了,那我听我说说。”
“不可否认,你脑子是好使的,也就是说你常常会为此感到骄傲,你认为你与普通人还是有点不同的。”
“但这份不同却又远远不足以拉平你和淳于之间的差距,因此你很容易陷入焦躁,会把靠近淳于的人都当做你的敌人。”
“你既不是超能力者,又不认同自己凡人的身份,所以你会下意识地与普通人割席。”
“想要在超能力群体中获得一席之地,你不得不把唯一的优点打磨得异常好用,甚至不惜摒弃部分人性。”
“但其实,你在协会和社会中就是一个仅剩工具理性的社畜而已。”
宁爻的话语十分尖锐,但安翰却完全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宁爻继续说道:“你说辛丞和许遂是一大一小俩傻子,找到他们对逃生计划毫无用处,你可以标榜自己的理性和效率,把同伴的安全优先级后延。”
“那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你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以同样的理由不去救你?”
“毕竟对我们而言,你脑子再好,也只是个帮不上忙的普通人。”
安翰脸上的血色褪去,比之前围困在黑暗之中还要更加苍白。
他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毫无私心的高尚者,但从未想过自己的内心被剖开会如此不堪。
他想要辩解,却拿不出什么有力的例证,只能哑口无言。
宁爻蹲下来,将视线与他平齐:“敢向别人开枪,就要做好自己中枪的准备。”
安翰凝视着宁爻那只如深渊般的眼睛:“你也做好了中枪的准备吗?”
宁爻笑了:“我要做的事,可不止中枪这种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