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和王夫人在皇宫内拜了一日,全身精疲力竭。
王夫人倒好,毕竟年轻不少,只是贾母却不行了,回来的时候就直呼受不得,唬得鸳鸯、李纨王熙凤等人紧张不已,请大夫开药,忙碌的不行。
连王夫人都只能强打着精神,守在荣庆堂。
园中的姐妹们闻讯,也来探望,后来,薛姨妈也过了来。
只是人虽多,坐在一起也商议不出什么办法来,只是干坐着着急。
一时贾琏过来,瞧见这副架势,也有些发蒙。
王夫人问他:“你来做什么?”
“听说老太太身子不适,特意过来瞧瞧……”
王夫人一听,倒也点点头,“你有这份心是好的。老太太年纪大了,今儿又过于劳累,刚才请了大夫开了药,已经无大碍了。
如今你那边的事情忙,老太太这里有我们照管着,你倒不用太过于担心。”
贾琏也点头,猫着身子进里间瞧了一眼,见贾母安详的躺在炕上,也不敢惊扰,又出了来。
“没什么事你就先去吧……”
屋里只有王夫人、薛姨妈和众姐妹们,料想贾琏在此难以自在,王夫人便让他回去。
贾琏犹豫着道:“倒有两件事……”
在大家看向他的时候,贾琏连忙换上高兴的神色,道:“头一件是关于咱们家王爷的,王爷当了辅政大臣了,这件事太太和姨太太可知道?”
王夫人等一惊:“这是怎么说?”
王夫人和贾母虽然也知道大殓礼上发生了点事情,但是她们是在大殓礼散了之后就回府了,因此还不知道熙园中发生的事情。
“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他们说是因为皇太孙年纪太小了,所以朝廷设立了四名辅政大臣来辅佐太孙处理国政,正好王爷也在这四个辅政大臣之列,听说还是首位呢……”
贾琏笑着道。
这算是一件喜事。
自古以来辅政大臣之称并不罕见,所以虽然在场多是女子,也大多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绝对的位极人臣,辅国治民,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因此大家相互对望,也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震诧和莫名之色。
王夫人比旁人略好一些,她到底懂得比大家多,也比其他人更明白贾宝玉现在在朝廷是什么地位。
今儿在宫廷中,那六宫都太监亲自奉来参汤与她和贾母补气解乏,可是叫周围那些宗室和朝廷命妇们惊诧和嫉妒不已呢。
王夫人甚至还知道,贾宝玉将来可能会当皇帝——这段日子以来,不少前来拜访她的亲友、诰命夫人这般与她说过了。
此时听说朝廷已经有了储君,想来朝廷明日之君也就定下了,并非宝玉……
心中也不知道是替宝玉失落还是为儿子没有彻底远离她而高兴。
又见贾琏说起来也是含含糊糊,显然也是道听途说,也不欲多问,一切只等宝玉回来,再问他更为稳妥,便问贾琏还有何事。
贾琏也是从来祭拜贾赦的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之所以先抛出来,自然是为了让王夫人等高兴。
见效果达到,他正想要说他的主要目的,忽然想起此事不好让薛姨妈等人听见,便犹犹豫豫的道:“太太,还有一件为难的事情……”
王夫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与薛姨妈说一声,起身带着贾琏至另一边的屋里来。
一进门,贾琏便跪下磕头道:“请太太垂怜,侄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王夫人忙问何事。
贾琏哭道:“这段日子来,侄儿替我父亲操持丧事,是百般筹划打算,一应大小事情,是能省则省,到如今我父亲的丧事眼见连一半都没到,家里的钱物已经被消耗殆尽了,就连父亲下葬的棺椁,我都是请寿材店(棺材铺)那边赊欠着给打造的。
侄儿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才求太太帮忙,可怜可怜侄儿……”
王夫人十分诧异,道:“何以至此,竟到了如此境地?”
抛开荣国府不算,当初贾政和贾赦分家,贾赦分得的家产,也是不菲的,怎么可能就穷到这地步了,连办丧事都不够了?
贾琏面容苦涩,心里将贾赦又给好好骂了一遍,然后才道:“太太不知道,我父亲花钱向来是没什么节制的,这些年,家里的钱财,早被我父亲给挥霍空了。
自侄儿搬回那边之后,将家里所有地方都找遍了,所有加起来的钱,不过一二千银子……
原也不敢向太太张口,侄儿想着,将我父亲这些年掏弄来的那些古玩、折扇等各种玩意儿拿去变卖了,总能把这件大事应对过去,以后就算吃糠咽菜,到底侄儿还年轻,也能挨得过去。
只是侄儿没想到,我父亲原本花大价钱买来的那些玩意儿,再要转手卖出去,大多都不值钱了,就算是值钱的,那买家和当铺知我急需用银子,一个个往死里压价钱……到底没办法,也只能该卖的卖,该押的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