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汝一言说罢,裴予望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这个贱人!原本因为这个意外,父王把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受伤的温岐年身上,而暂时没有想起来询问他出府的目的,他还想着自己可以蒙混过关。谁知道这个女人又突然提醒了父王!果不其然,裴昼川也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合理,看向裴予望:“予望,你当时抱着瓷瓶是要做什么!”
裴予望转了转眼睛,道:“儿子……儿子是觉得,那个瓷瓶放在书房里不好看,和其他饰物甚不搭配,所以想拿去库里,换一个合自己心意的。谁知道正好路上遇上了温家那个兔崽……那个弟弟。”
“胡言!”
裴昼川叱喝道,“那条路根本不是通往库房的!”
何况这个小子素来骄矜惫懒,怎么会自己动手,不折腾下人来搬?“你再不说实话,本王打断你的腿!”
这个臭小子支支吾吾,一定有鬼!“父王父王我我我说……其实我是,我是想把这个瓷瓶,给母妃送去!”
裴予望灵机一动,磕了个头道,“这瓷瓶是母妃以前最喜欢的,她如今在澄心院里不比以前,儿子想着把这给她送去,让她高兴高兴,身体……身体能好一些……”他如今也琢磨出来了,父王如今再怎么厌弃母妃,也不会想看到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也嫌弃远离母妃,自己念着母妃,只怕父王心里更会欣慰一些。果然,听到裴予望提到了小楚氏,裴昼川沉默了一下:“那你为何刚才要撒谎遮掩?”
裴予望瞥了他一眼,嗫嚅道:“儿子……怕提到了母妃,您会生气……”这句话倒是个十成十的大实话。楚惜烟被关起来之后,裴予望心里不急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个正妃的儿子,和一个废妃所出的儿子,在府里的地位那是截然不同的,也曾旁敲侧击,试探着问父王,什么时候让母妃“病好”。最后自然是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裴昼川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就在裴予望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时候,却听到温玉汝又开口道:“原来是母妃心爱的瓷瓶,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我记得那原本是一对枢窑芦云釉的鹤纹瓶吧?祖母寿宴的时候,从谢家那里得来的,之后把其中一个给了四公子,一个给了世子爷。既然母妃喜欢,回头妾身和世子说说,把他手里那个给了四公子,也算全了你的孝心?”
裴予望狐疑地看向她。温玉汝会这么好心?他正心疼这个瓷瓶能当不少银子,就这么碎了实在可惜呢。“那就……多谢三嫂了……”裴昼川闻言,皱了皱眉头:“那瓷瓶是母妃寿宴的时候谢家的人给的?”
“……是啊”裴予望刚应下,心里突然反应过来,顿觉不好。坏了坏了!果然,裴昼川的火气又上来了:“寿宴才得来的瓷瓶,怎么成了你母妃‘心爱之物’的!”
母妃在裴彦钧他们从晋州回来之后不久,就被关进了澄心院。父王命令严苛,不许任何人去见她。连楚氏的人来了也不管用,这么久以来,只有每日送饭送餐的婆子,有见她的机会。祖母寿宴上才得来的瓷瓶,母妃哪里有机会见到?更不可能“心爱”了。裴予望这才意识到温玉汝特意说要送,本意是为了说出来瓷瓶的来历,拆穿自己,心中后悔,刚刚就应该说不是那个瓷瓶才对!偏偏被她一句话说得意外之喜,昏了头脑。或者之前就说,是自己觉得母妃会喜欢,想送过去让她高兴高兴。现在在改口,是绝对糊弄不过去了!裴昼川看着大冬天,小儿子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失去了听他诡言狡辩的耐心:“把明萱院的管事和瑶期都喊来!”
“是,王爷!”
他倒要看看,这个兔崽子到底背着他在搞些什么鬼!“父王——父王——”裴予望这下子彻底慌了,连忙膝行着到他的双脚边,试图求情,“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冲动行事了——”“把四公子的屋子,给我从头到尾好好搜一遍!”
半个时辰之后,明萱院的管事丫鬟们,跪满了宣理堂,一派磕头求饶声。被搜出来的一堆当票,尽皆扔在了裴昼川的脚下,气得他手指哆嗦。“这都是什么!啊?”
裴瑶期的反应更加激烈,直接扑上来就扯住了弟弟的头发:“裴予望!我那个粉芙蓉的头面呢?我那一整套绿玉簪子呢?还有母妃留给我作嫁妆的银丝三镶碧如意呢!”
她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哭喊一声:“你这个混账!你居然偷了我的嫁妆出去厮混!你还给我——还给我——”裴予望一边抵挡一边推她:“什么偷!我是你弟弟,你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我拿出去押一时半会儿算什么!你发什么泼!”
“我呸!我的嫁妆成你的了?”
裴瑶期气得火冒三丈,尖锐的指甲直接往他的脸上划拉,“你怎么不说母妃归到你名下的铺子给我?回头你替我嫁人,我替你继承产业怎么样!”
“啊——啊——划破相了啊!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歹毒的姐姐!”
裴予望惨叫一声,脸上已经冒出了血珠。温玉汝冷眼旁观着小楚氏这一对儿女自己打起来的模样。这才刚开始呢。你们明萱院的人,一个二个的,都别想跑。“够了!”
裴昼川彻底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木几。只听得一声巨响之间,那木几居然直接断裂成了两半。裴予望姐弟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生怕亲爹这一掌直接拍到自己的身上。温玉汝也被吓得一个激灵,眼睛快速地眨了眨。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门外一声请安:“父王还请保重自己,拍碎这些外物事小,伤着您自己岂不是让祖母和儿子们担心?”
一下值回来,就从知柳那里知道事情经过的裴彦钧,听说自家娘子去父王那里给小舅子讨要说法了,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连忙赶了过来,正好遇上这么一出姐弟互殴的热闹戏来。“正好,儿子在府外,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一看就行踪可疑,就让人把他捉起来了。”
裴彦钧行了一礼,又给了温玉汝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拍了拍手,“他口口声声说,是有要事来找四弟呢!”
裴昼川的胸口缓缓起伏着,只当没看见小儿子灰败的表情:“什么人?带上来!”
“是!司砚——把人押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