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丙十一的手拍上温玉汝后背的一刹那,温玉汝指尖的银针迅疾如电,反手就往他的颈部刺去。针尾刺破男人皮肤的同时,丙十一的浑身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感,整个身体强行扭转避开。温玉汝的牙根溢出一声难忍的痛呼。只见自己的胳膊就被他一拧一推一拉,令人牙酸的声音中,她的半条胳膊几乎被他卸了下来。丙十一再无一开始的温情脉脉,一把揪住温玉汝的头发:“娘娘,好手段啊,这银针上抹了什么?毒药?麻药?居然忍了这么久才动手,好耐心。”
连三哥都被她哄过去了,真以为她和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呢。温玉汝被迫扬起头,露出一张冷漠的脸,比起前段时间的故作娇柔,反而更让人心痒难忍了。丙十一瞥了一眼徐大河还泛着恶臭味的尸体,吹了个呼哨,立刻便有一道影子钻了出来。“十一哥?”
“尸体处理了。”
“是。”
来人望了望丙十一手中正抓着的温玉汝,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在他和善的目光中又把话吞了回去。丙十一掐着她的脖子,把人又半死不活地拖进了院子。被重重惯进房间,丙十一高大的黑影慢慢逼近,温玉汝五折胸口咳嗽了好几声,往后退了退。“你、你要做什么?那个北狄人还没有完全好,你胆敢对我无礼——”“娘娘,你该庆幸他还没有痊愈,否则……”丙十一掏出了一条足有三指粗细的龙筋绳来,不容分说,死死压住温玉汝挣扎的手脚,捆作了金刚结,“否则就不会只是绑起来这么简单了。”
他摸了摸刚刚差点被她偷袭成功的地方。目光凉凉地扫过了她的耳朵:“按照三哥原本的打算,现在应该已经割下了你的一只耳朵,寄到裴彦钧那儿了。”
“……”温玉汝还想分辩什么,却立刻被他蒙住了嘴巴和眼睛。五感除了嗅觉,全部被这人封住了,她被迫陷入了无知无觉的状态,动弹不得,仿佛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鸟雀。温玉汝动了动手腕和脚腕,只觉得四肢酸麻。丙十一果然是个中老手了,这绳子捆得这么严实,就算换成力五石的成年男子,恐怕也难以挣脱。逃跑失败,温玉汝心中很是沮丧颓然了一会儿,又逼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平复心情。只要他们还需要她救治那个北狄人,就不能真把她怎么样,这次不行,之后也总还有机会,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休息,恢复体力。只是一想到那个无辜惨死的厨子,她便觉得心有戚戚然,也愈发怒火中烧。这群没有人性的虫豸之辈,杀人如麻的豺狼!不过今夜丙十一动手见了血……徐大河一个正儿八经的晋州本地人,就这么出事不见了,他家里人和近邻不可能不察觉。而他近来常去的地方,官府一查就能顺藤摸瓜找上门。所以,不出两日,三哥一定会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不行!她必须得想办法拖延这些人离开的脚步,就这么任凭他们转移了,谁知道又被带到什么天涯海角?怀着满腔心事,温玉汝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便感到有一只手大力扯开了自己眼睛上的布条。三哥的脸映入自己眼帘。“娘娘真是好本事啊。”
他阴鸷地笑了笑,手里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顺着她的脸颊滑动,“昨夜儿来了好大一场热闹呢。”
冰凉的刀面轻轻拍打着皮肤,他的语气也和匕首一样寒冷,“高兴吗?”
丙十一站在他身后,仿佛一道无声的影子。温玉汝翻了个不甚美观的白眼,偏过头去,懒得花力气理他。见她不再作伪,三哥也毫不奇怪,却喊了一声:“过来。”
一个护卫双腿发抖着走上前来。“娘娘认得他吗?”
温玉汝咬了咬牙根,没有言语。她当然记得,这个小子正是昨晚看守小柴门的那个人,被她和徐大河迷昏过去了。“按照我的规矩,娘娘作为人质,此时应该留下一只耳朵,当个前菜,带给裴世子给他报个平安。”
三哥勾了勾唇角,“不过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看在娘娘出手救人的份上,免了这道前菜。却没想到,您会这么辜负我的信任和感念。”
温玉汝被他的语气说的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的,还要她谢谢他没割自己的耳朵是吗?“十一。”
三哥敛下了笑容,“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丙十一低下头:“全凭三哥吩咐。”
“我让你们好生伺候娘娘,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三哥把那匕首从温玉汝脸上收了回来,往地上一扔。那看守的小护卫看着才十三四岁,和知柳一般大的年纪,武功是这群人里学得最差的,所以才被赶去干这个活计。他惨白着一张脸,腿软着瘫倒在地。却不敢停下动作,慢慢爬到了匕首旁边,颤抖地拿起来,往自己的左耳上靠近,到底还是下不去手。“三哥!”
他放声大哭,“三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偷懒了!您饶了我这次吧……”不等他哭完,一道寒光便倏尔掠过他的半侧身子,随着一声惨叫声,血液迸溅开来。一个软软的半月形的物事,正掉落在温玉汝的脚下。她应激地闭了闭眼,不忍再看。医者仁心,实在见不得这种场面,这个三哥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这样的。“现在,娘娘可觉得解气了?”
温玉汝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脸平静:“还不够解气,毕竟最气我的是三哥你本人。不如你也把左耳留下来,作为我救治你那北狄主子的谢礼?”
话没说完,她就被一脚踹开,重重地摔在地上。肩头一片火辣辣得疼,估计已经瘀伤了。狗、男、人。“三哥——三哥不好了!”
老冯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殿下他好好的,刚才突然又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