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躺在床上看书的杜长史收到下人通禀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婆娘不是出门抓药吗,怎么就顺便带个公主回来,还要宴客吃饭的?
但是懵归懵,公主来了,他还得赶紧让人更衣束发,撑着拐杖去拜见公主。
公主正与唐氏说话,见杜与鹤现身,便笑道:“杜长史何必强撑病体过来,我正要
去看你呢!”
杜长史扶着腰慢慢行礼,肃然道:“殿下此言折煞下官了,怎敢劳烦您移步!”
公主:“杜长史脸色不佳,快回去歇息吧,有唐娘子在便可。”
唐氏也道:“是啊,你只管去养病,殿下这里有我招待就行。”
这婆娘真不懂事,杜长史暗骂一声,强笑道:“无妨无妨,我都快病愈了!”
雨落快言快语道:“杜长史,您还是去歇息吧,要是过了病气给殿下,就不好了!”
杜长史原还想厚着脸皮在旁边蹭坐,听听公主与唐氏聊些什么,闻言只好道:“小娘子说的是,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他走的时候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幽怨地看了唐氏好几眼。
唐氏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与公主聊得兴起。
公主在杜家用了午饭,唐氏又陪着公主逛了后花园,意犹未尽,还想留公主晚饭,还是公主说自己惦记留在官驿的小猫,主动告辞离去,唐氏这才依依不舍相送。
一天下来,她俨然已将公主视为知己。
待公主走后,唐氏就去了丈夫的屋子。
杜与鹤看见她,立马一反先前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姿态,掀开被子从床上蹦起。
“你怎么会遇到公主?还把人请到家里来的?公主怎会对你如此亲切?你们到底聊了什么?!”
他如连珠炮,问题一个接一个,根本就没给唐氏说话的余地。
唐氏也不着急,端着热茶慢悠悠喝一口,等他自己说累了停下来,方才翻了个白眼。
“你装病应付方良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害怕,现在遇上个路过的公主,倒会做贼心虚了?”
杜与鹤气急:“我正是因为装病,才不能让别人发现,结果你还把公主请回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吗?万一公主去给方良说了,那岂不就……”
唐氏撇撇嘴:“你不怕公主知道,却怕方良知道,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杜与鹤:“你懂什么?公主他们至多不过几日就要走,身份再高,也不是现管,方良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得罪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唐氏:“你放心,殿下除了一开始问起你的病情之外,后来我们聊的事儿,与你八竿子打不着,全是女人家的事情,你不感兴趣的!”
杜与鹤狐疑:“你是在哪里遇见公主的?”
唐氏:“药铺啊!公主去买乌梅,正好就遇上了,她还帮我解了围,否则我还得与那药铺掌柜费些唇舌,人家说没看到病人,就不肯抓药呢,怕出了事担责任!幸好殿下身边的婢女懂医理,说服掌柜给你抓药。”
听到这里,杜与鹤刚刚变得正常的脸色又有发青的迹象。
“你说公主身边的婢女懂医?”
唐氏:“是,但你脸上敷了粉,又没给你把脉,光看见你和那张方子,也看不出什么,而且不是你让我隔三差五去药铺抓药的吗?说是要让旁人知道你的确是病了,怎么现在倒是疑神
疑鬼了!”()
杜与鹤:完了完了,公主一定看出我在装病了,你们俩到底聊了什么,快快与我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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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不解:“你到底在怕什么,即便看出你装病又如何?你就说你公务懈怠,想偷懒不就好了,左右公主也治不了你的罪呀!”
杜与鹤唉声叹气:“你不懂,我不装病,就得跟着方良去赈灾,如今秦州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唐氏:“什么情况?”
杜与鹤:“……妇人之愚,不说也罢!”
唐氏冷笑:“不错,我头发长见识短,明儿我就去给方刺史说,你根本没病,只是懒得干正事罢了!”
杜与鹤:“你,唉!事到如今,咱俩就别内讧了,你只要记得,我是为了你好,为了杜家好,如今情势,我还是老老实实窝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你也是,这几天就先别出门了,回头再去外头请个大夫上门,就说是帮我看病的,记住了?”
唐氏怒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就不能痛快点说!”
杜与鹤摇头:“你这张嘴,我怕你知道了会到处乱说,上天对愚钝之人未尝不厚爱几分。”
唐氏似想起什么:“对了,今日与公主闲聊,我与她提过,你和杨园的恩怨,这应该没什么吧?”
杜与鹤:……
唐氏:“你为何作此怪模怪样?此事明明也有不少人知情,即便我不说,殿下随便去找个人问,不也能知晓!”
杜与鹤抚着额头喃喃道:“我看再这样下去,我就得真病了,不行了,我现在就觉得腰酸背痛,命不久矣,哎哟,哎哟……”
公主从杜府出来时,正是天际还有一丝鱼肚白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