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钟遥不肯走,顾怜纠结半日,决定自己出发。
钟遥可以养活自己,他应该也没问题。
趁着钟遥不在家,顾怜悄摸摸收拾好包袱打算离开,但一打开房门,顾怜就看到脸色阴沉的钟遥,他站在房门口不可置信盯着顾怜背后的包袱。
顾怜心里有点发虚,但多年来对钟遥的居高临下已经成为了习惯,他脱口而出:“阿遥,我要走了,我们到此分开,各走各……”
“你有同谋是不是?”
“你要给他们报信是不是?”
“阿怜,不能再做那种事……”
钟遥一声比一声高,显然已经被顾怜气糊涂了,最后,他痛苦地低声质问:“阿怜,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生活呢?”
顾怜从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训斥,特别还是自己从来没瞧得上的钟遥,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完全忘了自己不是钟遥的对手,直接回怼道:“对啊,那些事都是我做了,怎么了?”
顾怜眼中的冷漠和讥讽让钟遥无比心痛,他不禁想到慈安院的那群孩子,手臂上、心口处都是伤疤,还有他们看着人的眼睛,无助恐惧但又不敢反抗。
阿怜,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钟遥不能接受从小乖乖巧巧的弟弟会这样心思恶毒、漠视人命,他脑子空白,直接强硬地拽着着顾怜走向床头。
“既然你不知悔改,那就在这里好好反思……”
钟遥随后扯过一件衣衫捆住顾怜的手,并将另一端系在床头。
“钟遥,你敢!”
顾怜咬牙切齿,他没想到钟遥居然敢真的对他动手。
钟遥却是毫不理会顾怜的怒骂,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守在门外,他知道以顾怜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虽然很冷,但钟遥还是执拗地坐在屋外,他怕自己看到顾怜会心软,又怕自己走了之后顾怜会出事,所以只能守在房门外。
听着屋内顾怜的怒骂,虽然只有几句,但钟遥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他靠在房门上,忽然想起幼时在春喜班的时候,那时候钟遥每日都要练功,但每次他回到住的地方,顾怜总会巴巴跑到他面前,小手攥着衣袖在他额头上擦一擦:“长欢辛苦了,我最喜欢最喜欢长欢了……”
钟遥的眼泪再次汹涌澎湃。
一直到天色黑了,钟遥在门外冻得浑身僵硬,他推门而入,映入眼幕的就是顾怜冰冷的双眼。钟遥只掠了一眼心中便受不了了,他低着头,软下口气劝道:“阿怜,我们哪也不去好不好,就在这里,你和我过普通人的生活好不好?”
顾怜没有回答,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瞒的。
钟遥知道顾怜心里肯定不同意,他蹲下身子替顾怜解开束缚,看着顾怜手腕的红痕,钟遥心中内疚不已,他低头道歉:“对不起,阿怜,今日是我太冲动了,我的错……”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该和阿怜动手。
钟遥满心愧疚,阿怜养尊处优,哪里受过今日的屈辱,可他今日不知怎么头脑发昏,偏偏动了手,还把阿怜捆了一日。
想到这钟遥越发不知所措,他也不敢抬头看顾怜的脸色,只能低着头替他揉散手腕的淤血。似乎想起什么,钟遥犹豫了半响还是问了出口:“阿怜,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钟遥知道顾怜还在生气,不会回答他,于是直接把自己想问的问了出来:“扶云峰……没了后,我遇到了一次刺杀,是……”
是你吗?
这件事已经梗在钟遥心里很久了,他想找到一个答案。
今日既然已经和顾怜吵了架,索性就把心中的疑问问清楚,钟遥心知,这件事若是以后再提起,怕又是会吵一架。
这次顾怜没有保持沉默,听到扶云峰三个字他的眼神越加冰冷:“怎么?你想和我算扶云峰的账?”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钟遥急切辩驳:“阿怜,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想要知道顾怜到底是不是真的曾经想要杀过他?
但现在顾怜的语气明显生气了,钟遥沉默一瞬还是选择了妥协:“对不起阿怜,我不问了……”
顾怜直觉得今日钟遥很是奇怪,但他没有多想,只是他看着钟遥的眼神却是由冰冷变得若有所思。
不时皱皱眉头,似乎在纠结什么。
自这日过后,两人的生活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唯一不同的是,顾怜对着钟遥明显少了许多话,就算钟遥绞尽脑汁找话题,也时常以顾怜久久的沉默为结束。
这种情况让钟遥很是挫败,钟遥很是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多话,现在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重新陷入冰冷,钟遥心里很不好受。
第一章 翌日钟遥收工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工头今天不仅大方地多给了三文钱,还额外给了他两个肉包子。
包子不大,成人两口就可以吞下一个,根本不够填饱肚子。
但是钟遥一个都没舍得吃,毕竟是荤的,他想着顾怜身体不好,需要好好补充点营养。
从嘉阳出来后,他无法给顾怜优渥的生活,就连当初普普通通的荤食,现在也只能偶尔吃一次了。
想到这,钟遥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实在不算一个合格的兄长……
劳累了一天,又走了很长的路,钟遥感觉浑身酸痛难忍。特别是肩膀那里,火辣辣地疼,不用想就知道是伤口又裂开了,他已经感觉伤口溢出的血已经浸湿了衣服。
这么多天他不是没好好养伤,但码头连着几日来了几艘大船,报酬丰厚,为了多赚点铜板,钟遥只好带着伤干活,所以伤口反反复复,一直好不了。
摸了摸怀中的剩有余温的两个肉包子,钟遥顿时觉得身心疲惫一扫而光,他不由加快脚步。
等到了家,天已经完全黑了,村庄里面只能看到稀稀疏疏亮起几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