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宁回到住处时,天边的雨还没有停。一声又一声惊雷炸响,滚滚电光之后,雨水愈发瓢泼。竟让人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李广宁帯着满身泥泞走进房间。他脚步很轻,身后留下一串泥印,和淋漓滴落的水痕。
他没敢太靠近杜玉章的床,只是站在门口,痴痴往床上看__外面很冷,他身上还帯着一股凉气。就好像这样注意了,那病入膏肓的人,病情就会好些似的。
自欺欺人,却又能欺得何人?
杜玉章并没有睡着。他也不可能睡得着。他听到声音,又静静躺了片刻,便睁开了眼睛。
屋内点着烛火,所以他眼前有团团光影。
不止是光影。
原本图雅的药,就是用来压制他体内病症,而失明不过是副作用。今日心神激荡,身体不堪重负,旧疾伺机而动,病症分明是压制不住了。
药性失衡,在体内撕扯不休。难受了半日,再睁开眼时,眼前景物,居然都明晰了几分。
虽然还不甚清楚,可他也不再是那个眼前一片空茫的“瞎子”了。
杜玉章大睁着眼,缓缓扭头,看向门口一一那个高大的人影,就在门口伫立。眼前依旧朦胧着,可光是那轮廓,就让杜玉章心中一阵刺痛!
明明还看不清。可他却固执地不肯眨眼。好像这样,就能透过光影蒙蒙的阻隔,一路看透到那人的心里去。
“玉章,你还没有睡么?”
“宁公子,你来了。”
李广宁一顿。就算才从暴雨中归来,他依旧从杜玉章的语气里感觉到莫名的寒意。
一一是因为下午的那个吻么?
李广宁心中不安,却强自笑着,故作轻松道,
“是啊,我方才去拜访了黄大夫,回来却遇到这场暴雨,实在倒霉。玉章,你觉得如何?方才雷声大作,你害怕么?”
“我又没有做亏心事,却为何要害怕?”
“哈哈,玉章这个玩笑开得”
可惜,只有李广宁自己的笑声响起来,帯着些刻意,又尴尬地停在半途。屋子里安静得很,只有屋外轰鸣的雷声,和瓢泼大雨砸在地上的声音。
“玉章,黄大夫说,他有一种药,可以试试治你的病。”
李广宁将外袍解下来,丢在地上。湿透的外袍沉重无比,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只是,这个药也有些风险。甚至,会有些痛苦。”
接下来,是皮靴。灌满水的靴筒歪在地上,水流汩汩流淌出来,弄湿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