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本来就莹白如玉。那一头乌发披散下来,更衬得身子白得透明。方才在车上那一番荒唐,留下青紫斑驳的痕迹,看上去无比凄惨。尤其是腿心处,血迹混着浊液,淋淋漓漓涂在大腿根上,当真触目惊心。
但这些加在一起,也凄惨不过他那手臂。看上去,这断臂比方才在寝宫台阶上,更是肿得厉害了,那骨头错位也更加严重。薄薄的皮肤崩在断骨茬子上,眼看着骨头就要撑破皮肤,露在体外了。
就算是李广宁,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几年,他再怎么惩戒杜玉章,也只是为了叫他听话。却还未曾有一次,是专门为了叫他受罪的。他也没想过故意叫杜玉章受这样非人的折磨__若是早知道他手臂受伤了,说不定车里也不会那样粗暴。
“手臂伤了,就该早说!见了朕第一眼就要说!你这贱东西却不知应该对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玉章强抬起眼皮,看到李广宁也在看着自己。那一双鹰眼里虽然依旧是怒火重重,却遮不住一份忧虑。
杜玉章心中一颤。
虽然这一夜,他被那手臂断骨折磨得死去活来,又被李广宁肆意蹂蹢,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突然想到,李广宁说他彻夜未睡,等候在宰相府上一一大概还是对自己多少有些担忧的吧?不然,他为何要通宵等自己呢?
只要李广宁还有半点心肝,杜玉章就觉得自己还能够撑下去。虽然他早就断了对此人的那一份期盼,但人活着,却又需要有些念想。
哪怕只是痴心妄想。可夜半撑不下去时,用来自欺欺人,也是好的。
只要求饶就行了。李广宁,也不过是想折辱他,想叫他求饶。谁让自己家中卷入谋逆之事?谁又让自己一意孤行,一定要推动西蛮和平
李广宁说得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是自讨苦吃。
“杜玉章,你这手是谁替你包礼的?是不是韩渊?”
李广宁并不知道杜玉章在想什么。一想到别的男人看到了杜玉章裸露的手臂,李广宁就觉得一股邪火往上窜。看着那细密缠绕的绷帯,细心涂抹的伤药,他却更加生气。
“包扎得乱七八糟,不像样子!若不是包扎不好,也不会朕随便弄几下就恶化成这样!若是你当时就来面圣,岂会有后来这些变故?你为什么不早些来见朕?朕可以给你找最好的太医!杜玉章,你别的本事没有,偏偏就会舍近求远,自找苦吃!”
“……是臣的错。”
杜玉章合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臣应该知道陛下会有些担心该早些来面圣。是臣的错,都是臣不好辜负陛下。”
李广宁本来还有一肚子火要发。可听了这句话,居然一下子噎住了。那满肚子的火气也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