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望洲节度使府,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领着稍小她一两岁的小女孩儿在花园里爬树。
“湘姐姐,爬太高了,会摔下来的。”江濛濛站在树下,看着木湘越爬越高,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害怕得在原地直蹦哒。
“小濛濛,你胆子也太小了,怪不得源源总是欺负你,胆子小的人就容易挨欺负,你得跟姐姐我学一学……啊……”
木湘还没有吹嘘过瘾,脚上踩空,手掌无力,直直地向树下跌去,连忙紧紧地闭起眼睛,只希望自己不要摔得太难看。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缓缓睁开眼,看见身下呲牙咧嘴的木鸿,湘湘笑眯了眼睛,声音甜甜地说道:“鸿哥哥,你下学了。”
木鸿揉着手臂站起身,打量了一下湘湘,眉眼带笑,连蹦带跳的,应该是没有伤到哪里,随即嗔怪道:“湘湘,怎么又去爬树?若是被娘亲知道了,一定是还要抽你的。”
“不怕,父亲护着我呢……”小丫头一提起父亲,声音里都带着骄傲和甜蜜。
“你父亲不在府里,娘亲今天倒要看看,谁还能护着你?”
木湘原本还要吹嘘一下,父亲多么疼她,不料,木云的声音传来,吓得啊啊大叫着,提裙就要逃跑。
木云却没有着急去追,而是手持藤条,站在原地等着木源将木湘抓了回来。
“朱木源,你这个叛徒,每一次都是你去告密,你最坏了,你还每一次都在父亲和母亲面前装乖宝宝,其实你最坏了……”
面对湘湘的指责,源源满脸无辜:“湘湘姐姐,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好弟弟?我多好呀,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全,帮着娘亲看顾你,姐姐可千万不要不识好人心呐!”
湘湘一听见源源叫她姐姐,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肯定在心里憋着损招,还没有使出来。
木云肃着脸色,举起藤条,命令湘湘:“把手伸出来!”
湘湘一瘪嘴,正要把手伸出来时,木鸿挡到了她的面前,对木云恳求道:“娘亲,湘湘爬树很是不应该,但是,她还小,要罚你就罚鸿儿吧,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带好她。”
木鸿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木云面前。
木云叹息,看着懂事的孩子软了心肠,收起藤条,依然板着脸教训道:“今日再饶你们一次,只是你们三个要去书房将论语抄十遍,明日我要检查。”
源源一听不愿意了,可怜兮兮地叫唤着:“娘亲,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连我也要受罚?”
“因为娘亲看不惯你一肚子花花肠子!”
木云牵起江濛濛的手走出花园,任三个孩子在她身后嘟嘟囔囔地抱怨。
小鱼儿十二岁的时候归家,十六岁的时候又被公孙先生带走了。
幸好身边有这几个孩子,每日和他们斗智斗勇,分去了木云大半的心神,偶尔想起小鱼儿,心里才没有太过忧伤。
江濛濛是江北辰和苏艳红的独生女,苏艳红每日喊着要给江北辰再生一个儿子,江北辰却说,有一个女儿就很好了。
还为了孩子发愁的就是程一和江橙,生一胎是儿子,再生一胎,还是儿子,连生三胎都是儿子,愁得江橙看见谁家小女儿时,眼睛都泛绿光。
叶枞和王栀生了一儿一女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木云悄悄地问王栀:“真的不再生了吗?”
王栀却说:“我倒是不怕再生,可是你表兄他生不了啊!”
木云惊讶,王栀嗤笑:“跟我装什么傻,你表兄就是向节度使大人求的药,药效还挺好,你不是也没再生吗?”
木云不能否认,朱楼对她好,好得让所有人都羡慕。
他是一个好丈夫,敬她,爱她,疼她,甚至把她当成小女孩儿一样宠着她。
这么多年,平淡温馨,儿女绕膝的日子,是从前的木云想都不敢想的,她的有福气,是望洲城人人传颂的佳话。
天气转凉,木云又给朱楼缝制了一件加棉的袍子,今日完工,正在袖口绣一朵祥云。
朱楼回房时,看见了他百看不厌的一幕,他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的妻子,在柔和的灯光下为他缝制衣衫,温婉恬静的姿态,让他的心尖处酥麻一片。
“云娘……”
“夫君,你回来了,正好来试试新袍子,看看合不合身。”木云咬断线头,抖开新袍子,比划到朱楼身前。
朱楼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配合着木云的动作,穿上了新袍子,眼眸温柔地看着他的妻子仔细检视每一个细节,听她口中嘟嘟囔囔地说着:“你的手臂又壮了,腰也更粗了,若是做成薄衫,还算合身,加了棉的,好像紧了些吧?”
“刚刚好,云娘的手艺一直都不错的,为夫穿上身觉得很舒适。”
朱楼不吝夸赞,木云却嗔怪道:“别哄我,脱下来,我再去改一改,再做的时候给你放放尺寸。”
一边收袍子,一边瞄了一眼桌上的书信和首饰盒:“那是什么?谁的东西?”
“京城送来的,刘沧夫妇逝世……”
木云一愣,宁姨没了吗?她上前打开首饰盒,是一套精致的头面,摆弄几下,发现了暗扣,一看这手艺就是宁安的佳作。
木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朱楼适时开口:“宁安天生有不足之症,他的寿命不会超过四十岁,有生之年为父母报了仇,让父母解了心结,如今父母逝世,他的孝心尽完,想为自己活几天,自然是不愿意待在京城,做那孤家寡人的……”
“你是说,宁安会主动让贤,信王会回京称帝?”信王若是掌了大权,自然是要迎木鸿回京的。
“中秋过后,新年之前,信王必会归京。”
“那木鸿岂不是要离开我了……”木云的声音染上忧愁,木鸿虽然没有流着她的血脉,但是,从他呱呱坠地那一天起,就是她的孩子。
朱楼揽过木云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柔声安慰道:“鸿儿是信王唯一的儿子,他会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的父王为他打下一个江山,扫平了一切障碍,他的一生只需安享富贵。”
腊月,信王在京城登基为帝,封杜宇为定国大将军,却下令将萧家满门抄斩。
“皇上,我萧家为你的皇图霸业倾尽所有,我萧荷十五岁就嫁你为侧妃,夫妻十几年,即使搭上我娘家所有,也换不来你的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