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云对木有金说道:“我想开绣楼,开遍整个江南,先卖中低端的绣品成衣,你也知道,穷乡僻壤出刁民,江南一片虽没有穷乡,却也少不了刁民,越是小地方,生意越难做,我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给我铺路,帮我管事,你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木有金眨巴了几下眼睛,端起茶杯,又滋溜了一口:“你看中了我哪一点?”
“看中了你从小混市井,懂江湖,还有你我又不是外人!”
“怎么不是外人了?”木有金撂下茶杯,皱着眉头,颇为嫌弃地说道:“别跟我套近乎,我说了我看不上你的!”
木有金看木云的眼神,让她想起来木有银,昨日说她是俗人时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这对双生子真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就凭你我姓的是同一个木,你我切切实实的不是外人……”
“哦?”木有金瞪大了眼睛,盯着木云的脸仔细端详:“那我怎么不认识你?再说我们木家人口凋零,也没有什么亲戚,你怎么跟我姓的是同一个木呢?”
“家父木道群,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木有金腾地站起身,围着木云转了一圈,惊讶道:“你是我那没良心的叔父家的?”
木云抿唇不语,她的确是你叔父家的,至于你叔父有没有良心?作为他的女儿,这话可不好说。
木有金又坐回原位,升起了疑惑:“不对呀,我叔父可是在京城做大官的,你可是官家小姐,怎么跑到老家来,做了上不得台面的商贾?”
“家父十几年前就被罢了官,而且,去世已有十年之久。”木云想到木道群的结局,还是有着丝丝伤感。
“那你家中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没有……”
木云向木有金,简单地讲述了木道群如何被罢官,如何身死在吴县,隐去了很多不堪,也隐去了自己的经历。
“哎呀!真是世事难料,想当年我那叔父多风光……”木有金想起自己儿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常听母亲骂他叔父没良心,说他攀了高枝,当了大官,供他读书的哥哥带着老婆孩子去寻他,却被他赶出了家门,有这下场实属天意啊!
木有金在心中唏嘘不已,再看木云一副端庄识礼的大家做派,虽然她有些语焉不详,但是料想,她从官家小姐沦落到市井商贾,必定也是遭了许多罪的。
“好妹子,放心吧,既然回了老家,有哥哥罩着,保你以后都是好日子!”
木有金急匆匆地赶回家,向母亲说了木云的事,白氏是个直爽性子,当即怪道:“怎么不把你妹子带到家里来?虽说你叔父是个没良心的,可是你婶娘可是真正的千金贵女,还包了银子到客栈里去寻咱们,看在你婶娘的面上,咱们都得好好对待你妹子……”
“云妹子就住在咱们隔壁院子里,新搬来的……”
“什么?隔壁新搬来的?带了几个孩子,还没有爷们……”白氏拍着大腿,哎呦哎呦地怪叫:“整条巷子的娘们都在猜,新搬来的女人,要么是个寡妇,要么是被谁养着的外室,哎呦,定是你叔父缺德事做多了,才让云丫头沦落至此……”
“朱夫人不是外室……”
甜甜在一旁呐呐的开口,木有金才想起来自己家的婆娘出身高贵,又是识得木云的,定能了解她的事。
“媳妇儿快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朱夫人的夫君是当朝刑部尚书大人朱楼,但是,朱夫人是三年前才入的京城,那时朱家对外说,朱夫人身体不好,一直在吴县养病,可是也有人传说,朱夫人被朱家嫌弃,是因生了嫡长子,所以才又把她接回去的,如今不过三年的光景,朱夫人又带着孩子栖身陋巷,定是夫家又有什么变故?”
白氏又是一拍大腿:“那一定又是被弃了,你叔父被罢了官,这高门女婿嫌弃落魄将千金,门不当,户不对,怪不得云丫头要到市井开铺子讨生活!”
木云在几个人的谈话中,从落魄千金到无家孤女,再到豪门弃妇,一个个都心中不忍,觉得她可怜至极。
以至木云登门拜访时,见众人热情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怜惜,不知从何而起。
“云丫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娘家,受了什么委屈,找你的两个哥哥,有他们替你撑腰,咱们什么都不怕!”
白氏拉着木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挺过这几年,孩子大了,你的腰杆也就硬了,遭了多大罪,就有多大的福气等着你来享!”
木有金频频点头:“妹子放心,一切都有哥哥呢!”
木有银一脸高冷,却也微微点了一下他高贵的头颅。
木云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深深感动,一个人苦熬的那么多年,偶尔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盼着亲人的一句安慰。
那个时候的她以为,这辈子也等不来,没想到多年以后,在不需要安慰的时候,得来了一群亲人的问候,只能说世事弄人。
转眼半个月过去,木有金的关系网果然有用,那些有名的绣品铺子看不上的穷乡僻壤,都顺顺利利地开业,木云一鼓作气,开了十余家毓绣楼。
虽然近几日报上来的账目,挣得有多有少,但是,木云信心十足,只要在中秋和新年拢住一部分顾客,毓绣楼就在江南站住了脚跟,挣银子不能着急。
早起时,湘湘嘟着小嘴,拍着小手哒哒哒叫个不停时,木云才突然想起,朱楼说过,抽空来看她们母子,这么多天一直没有音信,青洲城的街面上依然繁华,没有听到小道消息,官场有什么变化?
木云在毓粹楼忙了一天,进些普通料子和绣线,分发到各个绣坊,挑出一些精品,摆放在皮草旁边,供中上阶层的顾客挑选。
华灯初上,夜市开场,木云带着容姐儿随便一逛,提了几包特色点心,正要往家的方向走去,却见灯火通明之处,被几人簇拥着的身影有几分熟悉,那不就是说抽空来看她的夫君吗?再看那楼阁的名字,百花楼!
原来是忙着逛花楼,这一趟公差与望洲城不同,身边没有小鱼儿跟着,可以大大方方地接受下属的安排,声色犬马本就是官场之人最爱,朱楼想要免俗,恐怕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