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再传信回来时,传来了皮草行已经开业的好消息,木云还来不及高兴,小鱼儿的信紧接着就送来了,说他新年要和公孙先生远行,不能回转京城,让木云不要挂念。
木云怎么能不挂念?这几日饭都用得少了,时常看着木湘和木源发呆。
雁儿知道,小姐又想起大公子了,她给木鸿穿戴整齐后,一把塞到木云的怀里,故作嫌弃地说道:“咱们三公子越大越闹人,看见外面下雪了,就每日午后都要去玩一阵子,这么累人的孩子,小姐自己带一日吧!”
木云被雁儿唤回神智,看着怀里的木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我们小鸿儿要去玩雪吗?娘亲带你去……”
冬月里,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雪,地面的积雪没过木鸿的小脚脖,他的小羊皮靴子踩在雪壳里,一个深坑又一个深坑,每一步拔的艰难,却也让他异常开怀,围着花园的小径走了一圈又一圈。
“怪不得雁儿嫌弃你,我的小鸿儿真是挺累人。”木云拿出帕子,擦了擦木鸿小鼻尖上的汗珠,在木鸿咯咯咯的笑声里,隐隐约约还掺杂着一道低泣。
木云示意容姐儿跟着木鸿去踩雪,她循着那道哭泣声而去,在一座假山后面,看见了一个略微肥胖的小身影。
那个身影原本靠在假山上哭泣,听见脚步声临近,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待看见是木云的时候,立刻爬起来,拿袖子胡乱的擦着眼泪。
“阿玦,你怎么了?”
木云柔声询问,朱玦却支支吾吾地说着:“没……没怎么……”
木云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脸颊上有一道红痕,抬起袖子擦眼泪时,手腕处也有两道红痕,一看就是被指甲挠出来的痕迹。
“告诉母亲,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哭泣?”木云拽过他的胳膊,刚要撩起他的袖子,朱玦却快速挣脱,躲闪了开去。
“母亲,没事的,我就是刚才摔了一跤。”朱玦一边说,一边退得离木云远了些。
“阿玦,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不能说谎的……”木云又一次凑近朱玦,看见他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是谁欺负你了?”这一次朱玦没有闪躲,木云撩开了他的袖子,看见他手臂上不仅是被指甲挠的伤痕,还有被掐被咬的痕迹。
“不是欺负我,是妹妹嫌我笨,妹妹不高兴了……”
“妹妹这样对你,你有打妹妹吗?”
“我……我不会打妹妹的,她是我妹妹。”
“那你有把妹妹伤你的事情,告诉过祖母吗?”木云看着眼前憨乎乎的小男孩儿,心里升起一阵怜悯。
朱玦连忙摆着手说道:“不,不能告诉祖母,祖母病了,不能让她忧心,再说祖母不喜欢妹妹,若是知道她伤了我,祖母会罚她的……”
木云叹息,让朱玦陪着木鸿玩耍,派人去打听朱瑶院子里的事。
“在大小姐院子里伺候的是她的奶嬷嬷,还有从小伺候玉姨娘的连连……”
连连?自从木云从吴县回到朱家,就再未见过连连。
“连连在夫人回府前,就已出府嫁人,玉姨娘没了以后,突然又找到朱府,说她婆家日子艰难,求老夫人收留她在府上做工,老夫人念着她从前伺候的情分上,留她在大小姐院子里伺候着……”
闫氏着了风寒,病了十来日,府中的琐碎事都由木云过问,对于庶子女的教育问题,朱珣由张姨娘自己养,朱瑶和朱玦由闫氏管着,她本不想多管闲事。
但是,朱瑶的性子像极了朱玉,再有从小伺候朱玉的丫头娇惯着,只怕他日成了一个祸害,给自己的亲生子女带来麻烦,毕竟朱玦可是朱瑶一奶同胞的亲哥哥,不过七岁的小女孩儿,心肠就如此歹毒自私,纵容下去还了得!
“先把连连和教习嬷嬷都打发出去,明日我亲自寻一个规矩学问都过得去的嬷嬷来教习大小姐。”
木云的命令一出,连连带着朱瑶就哭到了闫氏面前,直说夫人苛待庶女,朱瑶也哭嚎着想念亲娘,惹得本就心中有气的闫氏怒意更盛。
“母亲!”木云被闫氏招到院子里,躬身行礼,心中自然明白,闫氏叫她来的缘由。
闫氏冷哼一声:“平日里瞧着你,规矩礼仪都不差,还以为你在娘家受了好的教育,知道怎样为人妻为人母,作为高门大户的嫡母,怎样对待庶子女,还需要我教你吗?从今日之事才知,往日竟是我高看了你!”
“母亲息怒,今日之事是儿媳之过,未念及阿瑶年幼,但是,作为尚书府的大小姐,阿瑶任性顽劣,自私歹毒,若不过加以管束,他日必成大患,还望母亲理解儿媳一片苦心,将阿瑶身边伺候的人,换成规矩礼仪学问都过得去的教习嬷嬷,见识短浅,心术不正的下人,还是早早打发了好!”
闫氏自然清楚,朱瑶和她生母朱玉一样的德性,今日的气愤,不单单是为了朱瑶,不过是因为听说木云在望洲城,当众甩朱楼耳光的事情,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你倒是说得好听,你作为尚书府的正妻嫡母,你的规矩礼仪过得去吗?”
闫氏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厉声质问道:“你说,你在望洲城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吗?”
木云垂着眼帘,直挺挺的地立在闫氏面前,不辩解,不认错,看在闫氏眼中,就是不敬婆母,不服管教。
闫氏腾地站起身,双眼喷火,指着木云骂道:“不要以为你生了嫡长子,云齐又对你有愧,你就能够在老身面前无法无天,作为你的婆母,我只要有口气在,你就别想揪住往事作天作地……咳咳……”
闫氏又气又急,原就在病中,一连串的叫骂后,气息急促,咳嗽连连,身边的老嬷嬷连忙递上茶水,服侍着她顺顺气。
闫氏喝了一口茶,稳了稳气息,又指着木云说道:“你给我记住,我还没死呢,这尚书府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给我到外面跪上半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木云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口中恭敬地答了一声:“儿媳遵命!”
随后,一言不发地退出房来,跪到了雪地里,直跪到了太阳下山,闫氏才派老嬷嬷来传话,夫人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