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朱楼回府,又命奶娘将孩子们抱走,木云看着熟睡的一对儿女,恋恋不舍,但是,想到自己身子的确虚弱,这个时候逞强,实在是没有必要,遂拿起针线为孩子们赶制冬日的衣裳。
等到朱楼洗漱完毕,木云递上一个帕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夫君,你知道叶表兄最近都在忙什么?”
朱楼接过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水渍,头也没抬,随意说道:“在军中谋了个不起眼的闲职。”
“那他闲下来的时候呢?军中没有规矩的吗?会让他随意离开营地吗?”
朱楼放下帕子,一双含笑的眸子睇向木云,语气平常的回应道:“军中是有规矩的,但是,管不到叶表兄,叶表兄也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他会到处乱跑?”
“不会到处乱跑的,他只去一个地方……”
木云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带着一点小心谨慎地问道:“是哪里?”
朱楼呵呵一笑:“当然是城外的慈心庵,他心爱的女人在那里,还有什么样的地方,能够吸引他日日前去呢?为夫也想知道。”
木云紧张地握紧拳头,放在胸口轻轻捶了两下:“他怎么能日日前去呢?义王都快回来了……”
朱楼拉住木云的手,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一个旁观者,怎么比日日去偷情的叶表兄还紧张?”
没想到木云听到“偷情”两个字,更加紧张地说道:“义王回来,把他们堵在庵门里怎么办?他们两个还想不想活了?”
“义王,叶表兄与为夫,都是国子监的同窗,我们一起长大,叶表兄与他王妃的事情,他比你还清楚。”朱楼将木云按坐在铜镜前,为她松了发髻,拿着梳子轻轻梳顺每一缕发丝。
“从前知道,栀姐姐还不是他的王妃,现在发现他们在一起,怎么能是一样的心情嘛?”
“放心,叶表兄做事自有分寸,义王除了好色些,脑袋浑一点之外,心地还是蛮好的。”
朱楼看着惊呆的木云,捧过她的脸颊,用力嘬了一口:“我的云娘,还是关心关心为夫吧!”
随后,一手伸到她的腋下,一手勾住她的腿弯,在木云的惊呼声里,抱起她直往床榻而去。
十日后,义王返回望洲城,直奔城外的慈心庵,抱着王栀嚎啕大哭:“栀栀,表哥好惨呐,父皇算计我,母妃被关进冷宫,舅舅被流放,望洲城虽然是我的封地,可是府衙里没有我的人,军中也没有我的人,以后我可怎么活呀?”
王栀叹了一口气,任义王哭诉,等他哭够了,才对他说道:“以后就怎么高兴怎么活,只要你不再犯错,不想着当皇帝,不得罪哪个手中握有大权的人物,你的性命无忧!”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回应义王的,却不是王栀,而是从内室走出来的叶枞。
“阿枞?”义王长相粗犷,人高马大,腾地站起身,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看王栀,又看看叶枞,随即蹲在地上,抱着头哀嚎:“你们也不管我的死活啊!”
叶枞也蹲下身,拍着义王的肩膀,温声安慰道:“你得往好处想,你舅舅被流放,没有人为你出谋划策,的确凄惨。但是,也没有人管着你,没有人逼着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了!”
“阿枞,你留在我身边帮我吧,舅舅的势力都被铲除干净,没有人再会害叶家,没有人针对你,你知道我什么都不懂的,哪天被他们合伙害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义王紧紧攥住叶枞的手,涕泪交流:“你看栀栀被我照顾得多好,现在完璧归赵,我不要你们报恩,你们就帮我多活几天吧!”
当夜,慈心庵着了一场大火,潜心修行的义王妃葬身火海,边城叶军户的家里,多了一个美娇娘。
义王觉得有了主心骨,没有了性命之忧,心情格外畅快,又拿出了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来给朱楼送行。
云娘站在朱楼身后两丈处,与一众丫头婆子们向义王和其家眷的方向行礼,微微抬眼,正对上义王的一双大眼睛。
“哎呀?”义王惊呼一声,死性不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云,对着朱楼说道:“云齐,你夫人好漂亮啊,比海棠还漂亮……”
朱楼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过衣袖,转过身快走几步,揽过木云,挡住义王的视线,都没有告别一声,直接带着一队人马出了望洲城。
义王看着朱楼气哼哼,转身就走的背影,颇感莫名其妙的念叨着:“云齐的官儿越做越大,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生什么气嘛?夸他夫人好看,又不是什么难听话,他生什么气?”
义王瞪着两只大眼珠子,转头问他的侧王妃,得来侧王妃的一个白眼儿。
苏艳红说她不来送行,她害怕自己会哭得很难看。
木云去“春迟”告别时,宁澜笑着说:“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们会在京城再见的。”
江橙被留在望洲城,所有生意都交由她来打理,木云对她嘱咐道:“若是有了心上人,写信告诉我,我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最让木云难过的是,小鱼儿被公孙先生带走,带到公孙家的密山,要到新年时才能回归京城。
回去的路,走得漫长又自在,出行队伍在一处草场休整,木云带着木鸿在落叶上行走,树叶沙沙响,惹得木鸿呵呵笑,弯腰捡起地上的树叶,举到木云的眼前,口齿不清的说道:“娘亲,漂漂……”
木云惊喜,抱起木鸿转了一大圈:“我的小鸿儿会叫娘亲啦!”
更是兴奋得抱着木鸿,奔向与程一交谈的朱楼,喜难自禁地说道:“夫君,小鸿儿会叫娘亲了。”
程一告退,朱楼却神色复杂地看着木鸿,木云无所觉,还在逗弄木鸿说话:“小鸿儿,再叫一声娘亲……”
“云娘,信王妃出事了。”
“什么?”
“近一年间,西疆边陲不太平,信王往返多次,吏部尚书又频频被贬斥,信王妃在中秋后暴毙身亡,据刑部的人来报,信王妃是中了慢性毒药,我已下令封锁消息,等信王回京后定夺……”
木云抱着沉甸甸的木鸿呆立着,仿佛置身于迷雾中,忘了今夕何夕,再有三五日,她就可以带着木鸿返回京城。
中秋之前,木云给沈姐姐寄了信,告诉她木鸿会走路了,喜欢吃鸡蛋羹,喜欢拿着小木剑比比划划,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木鸿会叫娘亲了,沈姐姐还没有听过木鸿的一声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