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心知肚明父皇对他的防备,收敛情绪恭敬立在大殿上,一颗心早已飞回信王府,沈蝶和那个夭折的孩子,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心神。
宫门前,杜宇挡住朱楼的去路,两个男人眼神交汇,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气。
“朱大人,可以提个条件,要怎样才能放过叶叶?”
杜宇的话让朱楼怒意横生,面上并不显露,只是语气平常的回道:“杜将军慎言,吾之爱妻的乳名还是不要再唤了的好。”
“爱妻?”杜宇嗤笑:“你吩咐一群男人随意处置她的时候,她不是你的妻?还是她在洪水中死里逃生,栖身破庙,食不果腹的时候,她不是你的妻?既然不喜她,又何必装模作样,不如一别两宽的好!”
朱楼心底抽痛,脸色漆黑,冷声道:“不劳杜将军费心,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自有解决之法,她这一生都会是朱木氏。”
“哈哈!”杜宇笑意凌然,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讥讽:“听说朱大人的后院很是热闹,可怜你不懂叶叶,她能对着你的美妾通房庶子女们和颜悦色,可见得她的心里没有你,朱大人又何必强撑呢?”
“我是她的夫君,一直都是,她为我生了嫡长子,以后会是朱家的继承人,我和她还会绵延子嗣,枝繁叶茂,生死白头,而你……”
朱楼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什,么,都,不,是!”
“可是,我会在她的心里,而你不在,你能强留她的人,必定得不到她的心。”
杜宇句句不让,字字如刀,让朱楼的周身杀气腾腾,他的声音冷若坚冰:“不要以为你立了一点战功,就不自量力地试图跟本官抗衡,本官今晚想解决你,你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我知道你可以轻易的杀了我,可是我也知道你不敢杀了我,叶叶如果知道,我死在你的手上,你就更没有机会了。”
朱楼挫败,杜宇的一字一句皆在他的耳边反复回响,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是他将木云推向了万劫不复,推向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让她的心从此遗落……
杜宇也并不多么痛快,虽然对着朱楼放了一些狠话,怼得他哑口无言,可是,他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从世俗伦理上,朱楼占尽先机,只要他不放手,木云只能是朱家妇。
若是冲破束缚,伤害的又岂止是木云的脸面,还有小鱼儿的前途。
杜宇在朱楼面前说得多痛快,心里就有多窝囊,正如朱楼所言,无论他伤害木云有多深,始终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他杜宇只是误闯进来的人,有情就是不该。
杜宇在城外纵马奔驰,跑到天黑才觉得累了,他倚靠在河边的柳树下,一口接着一口的痛饮,一壶酒很快见了底,随手一扔,只听见“哎呦”一个女声,竟是砸到了人。
杜宇晃晃荡荡的起身,月光粼粼的河边走来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因为该女子梳着未婚女子发式,却穿着一身尼姑的青袍,正眼含微怒的看着他。
“抱歉!”杜宇重新委坐在树下,屈起一个膝盖,用手揉着额头,一身的颓废。
脚步轻轻,那个尼姑在杜宇跟前站定,轻声问道:“这是遇上了什么事?值得如此消沉。”
杜宇抬头看她,仿佛看见了木云,一样的温柔,一样的灵动,杜宇苦笑:“很凄惨的事,我去战场拼了个功名回来,与我约定成亲的女子却不见了。”
“哦?是她芳心另许了吗?”尼姑慢慢凑近,在杜宇的身旁不远处坐下。
“不,是这世俗困住了她,是一个狠毒自私的男人禁锢了她。”杜宇心中有怨,语气里充斥着不甘。
“唉!这个世俗对女人太严苛,也太残忍。”尼姑叹息着:“她定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希望老天爷帮帮她吧!”
杜宇失笑:“为什么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
尼姑显得无可奈何,又叹了一口气:“因为世人皆苦,谁也帮不了谁,只能求老天爷的怜悯。”
杜宇大笑:“哈哈,你说得有理,介意不介意讲讲你的苦,或许不用劳烦天老爷,我就能帮你呢!”
“我的事情简单,无非是一个男人当街调戏了我,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的错,把我关进庵堂修身养性来的,我想如果没有人愿意娶我,这座庵堂就是我的后半生……”小尼姑望着浓黑的夜色,天上的圆月,诉说着一个妙龄女子的悲哀。
“来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
“我们初遇在土匪窝里……”杜宇隐去木云的身份,将她的遭遇一一道来,小尼姑越听眉头皱得越狠,攥紧了拳头,不禁喃喃道:“和她比起来,我的日子好得不仅是一点两点……”继而是愤愤不平:“她的夫君怎可如此无耻,当她是一个物件儿吗?不喜欢就丢弃,喜欢了就不顾她的意愿,强留她?”
杜宇狠狠一拳砸在树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无耻,就是无耻,我却拿他没有办法。”
“哎呀!”小尼姑连忙起身,拉过杜宇的手,用帕子擦拭汩汩而出的血迹:“你这是在做什么?若是那位姐姐知道你如此伤害自己,她该有多难过。”
杜宇任小尼姑帮他止血包扎,垂下头,悲伤溢满全身,他的叶叶最见不得他受伤,他也最怕叶叶担忧得哭泣。
信王回到王府,在大门处看到了冷风中行销骨立的沈蝶,差点流下泪来,他的小蝶是受了多少苦楚。
两人在外都不显亲近,直到回到卧房里,信王再也忍不住将沈蝶抱在怀里,嘶哑着声音说道:“小蝶,我回来了,你怎么能瘦成这个样子?”
“王爷,我的身体没事的,只是太想孩子。”沈蝶在信王的怀里流下一行清泪,信王连声安慰:“不怕的,小蝶,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王爷!”沈蝶紧紧的抓住信王的手臂,抬起脸来,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悄声说道:“那孩子还活着,是个男孩儿,我把他托付给了木云……”
“什么?”信王得到的消息是沈蝶在入宫途中,惊马翻车产下死胎,他还没来得及跟京城留下的人马见面,如今听到孩子还活着的消息,一时惊喜交加。
惊喜过后,是深深的思虑,他摩挲着沈蝶的头发,轻声说道:“小蝶做的很好,这样孩子就安全了。”
接着又极其心痛的说道:“只是现在,我们还不能把他认回来,父皇是不愿意看到他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