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溯不会对叶微尘产生任何怀疑。
师弟自小被他抚养长大,他再明白不过对方的心性。
白玉京对师弟而言,不仅是宗门,更是心归之处。
想到这里,裴溯抛去太多复杂的思量,缓声道:
“阿尘,你那时算到的是什么?”
叶微尘:“不尽海。”
斯离皱眉:“传说中天涯海角的‘不尽海’?根本没有人知道此处的确切位置。”
叶微尘点头:“我是阴差阳错,在参悟剑意时偶然入了玄妙之境,下意识卜了一卦。”
裴溯知晓卜算一道窥探天机,有时不可强求:“机缘自来,无需多忧,只待师尊十年间是否出关便知。”
一旁的斯离若有所思。
叶微尘垂下眸子,他心里明白,这不仅是天机卦象,还是前世已经印证的劫难。
但幸好,这劫难也不是无可抵抗罢了。
裴溯:“还有一事,阿尘,你此番落到南州,可是又撞上阴傀了?”
斯离听闻这话,有些紧张地看向叶微尘。
她可还记得当年裴溯把阿尘从临安城救回时,对方身受重伤,神色郁郁的样子,幸好闭关多日后将心境修复如初,人也更坚定了几分。
叶微尘并不惊讶裴溯知晓灵康秘境的事。
“玄阴山再次出手以大阵炼制噬魂珠,被我破坏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斯离二人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裴溯负手:“玄阴山操之过急了。”
斯离冷笑:“怕是诛杀令让他们看到了压下天魔殿的希望罢。”
裴溯想起暗线传来的魔渊秘闻,眯了眯眼。
这时候,一柄传信玉剑落到问道峰峰顶,在结界外反复徘徊,他将其收入手中,又转交给斯离:
“是君怀的玉剑。”
斯离接过落入神识查看,眸中闪过抹喜色:“君怀已归,看来东州一行很是成功。”
叶微尘想起北夜恒瑜,在二人的对话中明白了情况:斯离的两个徒弟,一者在明,一者在暗,大徒弟君怀才是那个带着真正目的前往东州的人。
裴溯拢着手,望着窗外的大阵淡淡道:
“白玉京外围最近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看来灵气之变已被多方知晓,怕是瞒不了多久。”
他轻叹:“山雨欲来啊……”
顾庭渊站在问剑峰峰顶,熟悉的山峰,熟悉的大殿,只不过少了那些彷佛凝结千年的雪色,和能冻结心神的清寒。
他注视着那棵青苍挺拔的凌霄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带上了笑。
很淡的笑意,却不同于过往那种虚假的面具,是一种真正被满足、发自内心的笑。
他转身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于大殿内布置好,熟悉模样的玉髓棋盘、顶级矿石制成的玉鼎,袅袅缠绵的静心香。
随着固神凝魂的香气缓缓流淌,慢慢充斥着整座大殿,彷佛师尊的气息也被自己一寸寸侵占,他站在其中,像是一抹爬回人间的孤魂。
识海内突然翻滚起来,顾庭渊一顿,随即脸色阴沉下来,他扶着桌椅坐下,闭眼进入识海内。
刚落地就见剑光杀意滔天而来,他掌中凝出一把剑直击而去,二者相撞响起金石之音,扬起无数魔气。
身穿紫袍的顾庭渊周身魔气翻滚:“从哪来滚回哪去!”
白衣顾庭渊笑得清风朗月,口中却是森然杀机:“不如把你杀了,也无需如此相争。”
“我——也——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就见二人同时将魔气凝结于周身,紫袍和白衣随风猎猎作响,血腥之气、憎恨之意、怨念之息,海量的负面力量在识海内四处放肆,一时如天崩地裂般。
紫袍回身将剑刺进对方的肩膀,自己肩侧亦爆出一抹血花。
白衣身形如临水之鹤,以白玉京的独门身法抽身,反手就是一剑横刺而去,自对方右胸贯穿。
剑尖破开魔体,流出黑红的血,煞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