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刚刚退兵,如果此案牵连过广,难免被人误解!”裴矩素来八面玲珑,紧跟在虞世基身后启奏。
有两个参掌朝政带头,其他文官哪个敢不跟随。况且宇文述在朝中的党羽本来就已经打算出面救主。陆陆续续,朝堂上站出了二十几位四品以上高官,众口一词地替宇文述讨饶。
杨广本来和宇文述私交就厚,被老家伙一哭,心肠早就软了。再看到这么多人替宇文述求情,更有了徇私枉法的借口。长叹了一声,回答:“诸位爱卿都归班吧,古人云,罪不及妻驽。何况宇文化及和智及都已成年,所作所为与其父辈何干?!”
“谢陛下隆恩!”一干马屁之臣齐声唱颂,气得武将队列中的来护儿等人两眼发蓝。“当年杀贺若弼时怎么没见陛下如此宽容!”大伙心中暗自抱怨,嘴上却只能跟随大流一道赞颂杨广决断圣明。
“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你兄弟二人可知罪”杨广过足了圣明君主的瘾,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在正事上。
“臣贪生怕死,唯恐城破后玉石俱焚。所以,所以就用军粮和箭矢换了几枚平安令。智及他只是从犯,稀里糊涂地跟着我这个当哥哥的分赃。请陛下开恩,把所有罪责让化及来承担,饶智及一死。也不要牵连我营里的兄弟,他们都不知情,也无权过问我这个主帅行事!”宇文化及磕了个头,大声回答。
“罪臣贪财,听人说卖点军粮不妨碍战守大局,所以一时糊涂就答应了。罪臣该死,请万岁责罚!”经历了刚才一番折腾,宇文智及这个懵懂无赖也早就明白了想让家族脱困的唯一办法是主动把全部罪责承担下来,以免其他人落井下石。因而一改先前窝囊相,长跪在宇文化及身边坦白。
“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蠢才!”杨广又气又怜,喝骂。他气的是宇文化及兄弟二人胆大包天,心中却怜对方兄弟情深,不像自家,所有兄弟最后都反目成仇。
“罪臣愚蠢,辜负了陛下器重。臣愿领千刀之刑,请陛下放智及一条活路!”宇文化及知道自己认罪态度越好,活下来的希望越大,一边叩头,一边哀告。
“罪臣愿意和哥哥同生共死,请陛下只处置我兄弟二人,别牵连无辜!”宇文智及也突然光棍起来,大声嚷嚷,愿意与其兄同生共死。
“御营兄弟都有守土之功。既然宇文化及兄弟已经认罪,臣请陛下追出此事主谋,开释其他将领回营安抚军心!”来护儿不愿就这样被宇文家蒙混过关,上前启奏。
“臣附议来将军之言!”
“末将附议!”
刹那间,又有十几个平素和宇文家合不来的文武出列,明着替御营将领们说情,暗地里请求杨广将此事追查到底。
坐在御案后的杨广用力揉了下太阳穴,从半夜折腾到天亮,他已经非常疲惫了。但来护儿提醒得的确有道理,这背后得隐情绝不像宇文化及承认得那样简单。几万石军粮不是小数,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便被运出了城,并且在一个多月内持续交易了十几次。事前没有经过谨慎的谋划,执行时没有人周密配合,绝对不可能做得到。
“你怎么和咄吉那厮联络上的,莫不成他与你有旧交么?”挥手命令来护儿等人归班后,杨广强打起精神继续问案。
“罪臣不敢欺骗圣上。是臣的心腹幕僚宇文懋直接插手此事,所以才能瞒过了营里的其他人。至于联络始毕可汗的,是罪臣营里一个名叫郑信的旅率。他是突厥人安插的眼线,大军刚入城,他便找上了宇文懋。本来他二人还想让罪臣打开城门,放始毕可汗进来。臣一时良心发现,所以,所以就坚持没敢答应!”宇文化及又磕了个头,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倒还有良心!”杨广冷笑一声,骂道。
“臣家世受皇上眷顾,所以不敢辜负!”宇文化及脸皮厚不可度,回应得毫不犹豫。
“那你为何盗卖军粮军资,来将军,火速去御营捉拿宇文懋和郑信二人归案。”杨广用力一拍桌子,喝令。他认为案情已经很明白了,是突厥人的眼线先勾结了宇文化及和心腹,然后宇文化及和智及兄弟贪赃。至于自己身边的臣子,全是对大隋忠心耿耿,没一人参与。
实情是这样么?在来护儿转身出宫的瞬间,杨广疲倦的想。也许这一切都是谎言,可追求下去有什么意义呢。这些臣子之中,有哪个是能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换了突厥人做皇帝,他们不是一样在底下为功名利禄而奔走?
“事实”正如他所料,片刻后,来护儿便带回了宇文懋和郑信的死迅。从知情者口中,来护儿得知这两人是在与雄武营的人争夺某样东西时被杀的。身边还有几具雄武营弟兄的尸体为证。老将军怎肯相信这种一看便知道有隐情的结果,恳请杨广下旨捉拿其他与此案有关的将领,一定要本案彻查到底。
“这是明显的杀人灭口,请陛下决断!”来护儿大声启奏,脸色青如锅底。
“臣闻昔日官渡战后,魏武缴获书信一筐。陛下可知当日魏武因何而焚之?”御史大夫,参掌朝政裴蕴快步上前,引经据典。
他的话令杨广感觉愈发疲惫。‘继续追究能怎样,让朕把所有可能参与者都杀了么?’大隋皇帝陛下摇摇头,心中得出了目前看起来最正确的答案。“把宇文化和宇文智及推下去斩了吧,其他人,无论是否有牵连,朕一概不追究了!”
“陛下!”来护儿上前几步,跪倒。
“陛下饶命!”宇文智及一边挣扎,一边哀告。
“谢陛下―――!”宇文述哭拜,谢恩,然后一头栽倒在御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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