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姐姐出嫁,母亲身边也没了可以说话的人,我若能侍奉左右,想必母亲也是高兴的。
其二,前些日子顾夫子已然辞去职务回了祖地,旁的夫子教得着实不如顾夫子,与其在玉宁蹉跎岁月,倒不如在京中念书,也方便请教些。
其三,我年纪也不小了,等过两年我也打算参加春闱了,如此便少不得要提前进京打点打点。”
纪择行一口气说了三条,各个都有理可寻,可见不是随口胡诌的,纪言蹊想想倒也无甚不可。
这两年纪择行在外念书,性子上磨砺了不少,如今也是个有主意的了。
左右现在府里没了晏踏枝,安生了许多,留纪择行在家里陪母亲说说话也是好的。
更何况纪择行最后一点说得极对,他若要准备春闱的话,少不得还是要在京都的圈子里多待上一待的。
毕竟为官之道,哪里是读几本书便能参破的?
自身才华固然重要,可为人处世更是重中之重。
这般想着,纪言蹊也就软了口气。
“你且先仔细想想,若是想清楚了,明日派人到齐王府给我送封信,余下的事儿我自会与母亲说。”
纪择行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连连点头还不忘夸赞苏瑾珩两句,逗得纪言蹊笑意连连。
被纪择行耽搁了这么些个时候,纪言蹊也就不好再去看苏瑾珩了,托了纪择行照顾苏瑾珩一二,便又转身往后院去了。
下午府里小字辈儿的孩子们也被带出来凑热闹了,如今纪言蹊这一辈儿的姑娘们都慢慢嫁出府去,府里也就冷清了不少。
如今小孩子们一闹腾,倒是热闹了许多,所以纪老太太也乐得叫几个孙媳妇把孩子带到跟前玩儿。
笑笑性子憨厚,喜欢端着姐姐的身份照顾几个小的。
搏哥儿作为小字辈的长子,深受府中长辈喜爱,养得性子多少跋扈了些。
沈诗秋所出的嫡长女艺姐儿,性子与母亲倒是不像,活泼得很。
艺姐儿容貌漂亮得很,细细瞧下来还能瞧出几分沈诗音初嫁时的模样。
沈姨娘所出的庶次子晔哥儿年龄尚小,尚且看不出脾性,但纪言蹊对沈姨娘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于是连带着孩子也就是泛泛。
付相思所生的瑶姐儿与纪言蹊最是有缘,小姑娘抓着纪言蹊的手指就不松手,咿咿呀呀地叫纪言蹊心都化了。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两厢都聊得差不多了,宁朝回门的规矩是需得在黄昏前结束,因此瞧着日头差不多了,一家人又整整齐齐地将苏瑾珩夫妇送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纪言蹊就闻见苏瑾珩身上一股子酒味,下意识皱皱眉道:
“殿下也不知避着些,叫你喝酒便喝了,一点儿不曾考虑到自己身子。”
“娘子可是心疼了?”
借着酒劲儿加之四下无人,苏瑾珩也就不装什么君子,轻轻环住了纪言蹊的腰低语。
“父兄能将你托付于我,于我而言乃是大恩,若是几杯酒能叫他们开怀,多饮几杯又何妨?蹊儿若是不喜,日后在外头我少喝几杯便是。”
纪言蹊被他说得心窝子一暖,也就不再计较这些,又与苏瑾珩说起了旁的事儿来,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很快便回到了齐王府。
中午大鱼大肉的吃了一顿,纪言蹊多多少少有些腻了,晚上就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饮食,夫妻俩一道用了便就了寝。
原本苏瑾珩还是预备让纪言蹊先养几日的,熄了灯纪言蹊却冷不防地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苏瑾珩哪里受得了如此撩拨,清晰地听见一道名为理智的线骤然断裂,等他再反应过来,便已欺身而上了。
于是乎,原本只是想关切几句的纪言蹊,又被拉着胡闹了一通。
以至于第二日纪言蹊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苏瑾珩哪像个喝醉酒的人!
第二日,纪择行一大早就遣人送来了书信,大意就是他经过深思熟虑还是想要留在京都,请纪言蹊全了他这份心思。
纪言蹊拿到信适逢苏瑾珩晨练回来,见她一脸严肃少不得关切几句,纪言蹊也不想瞒苏瑾珩,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对方。
“留在京都不难,可要找个适合学习的地方却也不易。”
苏瑾珩换了身儿常服,在纪言蹊身侧坐定。
“依着择行的学识,入国子监当个监生倒是不错的,蹊儿是什么想法?”
国子监,全国最高学府,入国子监者,甚至不必经历国考的层层筛考即可为官,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宝地。
苏瑾珩本以为纪言蹊对此不该有异议才是,却瞧见他摇了摇头,低声道:
“国子监贤才辈出,自然是读书的好地方。可对于择行而言,却不是最好的选择。”
“哦?此话怎讲?”
“国子监里头的都是京都城里叫得上名号的世家,而纪府门楣不过泛泛,择行进去了也少不得要叫旁人置喙。若是牵连到你头上,少不得又要说你假公济私什么的,传出去着实不像话。”
“此事蹊儿不必担忧,我既敢说这句话,必定已是做好打算的。”
纪言蹊摇摇。
“虽说做姐姐都应当盼着弟弟好才是,可是这天底下哪有一帆风顺的好事儿?
今日他躲的懒、走的近道,总有一天还是要还的。与其叫他入了官场再被撞得头破血流,我倒宁愿他如今多吃点苦头。
且做官谋的是百姓之福,若是中庸处之,愧对的并非你我二人,而是天下苍生。”
听到这话,苏瑾珩心头一动,轻轻环住了纪言蹊的腰,不无感慨地叹了一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纪言蹊被他这般一说少不得有些脸红,昨晚之事现下还历历在目,再不敢胡来,赶忙岔开话题说。
“除了国子监外,京都里头也就宁远学院了,可宁远学院里头混日子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我琢磨着也不太妥当。”
苏瑾珩琢磨了片刻,忽而眼睛一亮,“我倒有一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