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面露讶色,“我早前弹琴总不见长进,刘翁翁便蒙我双眼,令我根据感觉而弹,宁可慢,也不能出错,最早亦是断断续续。”
宇文显道:“定是陶大先生指点了刘内监,所以刘内监才会想到如此法子。”
寒门学子们想到原来盲弹是蒙双上,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如此。
钟毅道:“如此能说得通,陶大先生的才华独步天下,乃梅林三贤的弟子。大公主的琴音宁和、温婉,仿若山间清泉;谢清雅的琴音颇有灵性、生气。你们俩合作共奏一曲,有情有景有生气,甚是精妙。”
苏晴交换着眼神。
钟毅道:“继续练习!”
众人开始练习,钟毅在学子间游走,指点着错误的指法。
苏晴亦有几个指法不对,钟毅演示了一番,看她放在琴弦的姿势不对,又进行了调整。宇文显看着那双大手碰上苏晴,心里怒火乱窜,直想将钟毅的手给推开,他怎么敢?这可是大公主,他居然敢抓大公主的手,天晓得他是何居心,委实可恶?
苏晴照着钟毅的指法又练了两次,果然不同,眸含感激反复练习新学的指法。
钟毅一抬头,宇文显正面带怒气地弹琴,原是一音山间妙曲,硬是弹出了沙场杀气,气势汹汹,他问道:“弹琴乃高雅之事,广平王杀气腾腾是为何故?”
宇文显强作镇静,目光落在几只蚂蚁身上,道:“先生,地上的黄蚂蚁与黑蚂蚁在打架。”
钟毅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地上有两只黑蚂蚁抬点心碎沫,三只黄蚂蚁抢夺,黑蚂蚁向东,黄蚂蚁向西,钟毅道:“原来如此。”能看到蚂蚁打架,琴音带了杀气,广平王的琴艺不俗,琴艺有灵性的谢清雅,琴音带着情感的宇文晴,如今还有一个琴音能因所见之事染上杀气的广平王,太学有琴艺天赋的人比京城书院多。
京城书院虽学子云集,却远不如这里的学子出色。
钟毅走到前面,下课铃响,“各位学子,下去后要勤加练习,琴可修身养性,陶治情操,今天的琴艺课就上到此。下一堂,我会教授新的琴艺指法与新曲子,下课。”
“恭送先生!”
众人长身而立,无论男女俱行揖手抱拳之礼。
一日的时间匆匆而过。
今日最后一堂课结束,学子们有的忙着做功课,有的则往藏书阁,离用暮食还有一段时间,苏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做今日的功课,还一会儿就完成了,她今晚还是写陶康留下的功课。
宇文显静默地看着苏晴,她的侧面很好看,尤其是她认真的样子,更是令人陶醉。
“华凰。”宇文显声音低沉。
苏晴“嗯”了一声,“大哥,怎么了?”
“晌午休息的时候,喜儿将你给我做的冬靴送来了,还有一双春鞋,我试过了,很合脚。”
苏晴笑,提笔润墨,“唉,原是想开一张鞋铺子,可是福嬷嬷却不愿入份子,兰姑姑见她不想,也作罢了。我估计母后那里这事没下文。”
宇文显道:“这是小本生意,母后许是不想让你沾手。”
苏晴继续提笔写字,她的字很特别,就像她的琴音一样给人一种宁和、温婉的气息,她的右手腕戴着一串佛珠。
宇文显问:“佛珠是枯井师太送你的?”
“是。”苏晴答着,继续默写功课,心下转了一下,写下一句,她很少看书,更多时候就是默写,待第一遍写完,翻开书比对了一番,见无一错字,这才继续写,别人是抄写功课,而她则是默写今日所学,写完五遍好,她搁好笔,将功课一页一页搁好。
这才一门功课,还有两门。
今儿的琴艺课是让自行练习写学的曲子,可其他三门分别是经史、算学、儒学三课,算学是练习今日学的两种题型解答方式,在她看来,这种解题方式远不如枯井师太教授的精妙,只要答案正确便算过关。
她将今日的十道题逐一算了一遍,取了一张纸将答案抄写上,在功课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第二门功课完成了。
第二门功课写完了,她将算学放到书袋里,捧了经史看,今儿上的有好几个地方需要记熟、背牢,一是事件发生年代,是因何而起,事件关键人物有哪些等等。
她正看着书,谢清雅道:“大公主,饭堂要开饭了,我先去饭堂,你一会儿记得过来。”
“好,知道了。”
苏晴又看了一遍,已经记熟了,一面低声默诵,一面收拾文书四宝,将书本收好,看并无缺漏,这才抱在怀里,“大哥,饭堂要开饭了,我得回一趟女学舍,把东西放下再去饭堂。”
宇文显应了一声,“我去饭堂。”
他是着魔了么?看苏晴写功课竟会看得入神。
这是他的妹妹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只要看到她坐在旁边,他的心是安宁、平和的。
苏晴到饭堂甲二堂一号桌时,其他人已经坐好了,又是谢清雅为她打的饭菜。
现在苏晴吃多少,谢清雅亦清楚,谢清雅自上次被饿了一顿后,很怕饿肚子,最不能挨饿,总是到点就入饭堂。抱琴只能为她沏茶水,其他的都做不了,太学里不得携带茶叶、汤药以外的入口之物,就算是汤药也是生病学子才允带进来。
初十是休沐日,初九下午只得一堂课,下学后,学子们拾掇东西准备回家。苏晴在女学舍里拾掇一番,带着喜儿、欢儿回翠微宫。
凤仪宫。
苏晴与苏皇后请罢安。
苏皇后看着眼睛晶亮的女儿,“晴儿在太学可习惯?”
“还好,先生们学识渊博,晴儿学会了不少。”
母女寒喧起来。
苏晴问道:“母后,鞋铺子的事如何了?”
“与你大舅母、二舅母一商量,她们都觉得赚不了钱,不愿挑头。现下凤凰珍宝阁开起来,生意很不错,苏家大房、二房各占了二成的份子,我们母女手里可有六成份子,你若需银钱只管与我说一声。”
“母后,我素日花不了什么钱。”
“我替你攒着,将来好给你做嫁妆。”
“有劳母后。”
她当时就是一时兴起,只是未想到,舅母们觉得赚不了钱,她原就没指望鞋铺子赚钱,只是想帮一些平民妇人。苏皇后显然已经决定了,难怪福嬷嬷会提出不入份子的事,就连兰姑姑也说了一样的话,原来是她们也生出了退意。
坐了一阵,苏晴告辞去了懿宁宫。
太上皇打量着苏晴,她在太学的事,太上皇全都知道了,“陶公乃是有大才之人,文武兼备,你若拜他为师……”
苏晴娇呼一声:“祖父,我不会拜他为师的,究其原因,我已经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