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了弗拉基米尔之后,郭康向他保证,自己会帮他讨个公道。
弗拉基米尔向他表示感谢,之后,众人一路无话,很快接近了目的地。
郭康和郭破奴商量了几句,认为既然谢尔盖那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索性大张旗鼓宣传开。所以他们一路都打起旗帜,还故意走大路方向绕了一点。
即使如此,谢尔盖帮派也没有伏击或者拦截,前哨始终没有发现大股敌人。估计刚才那一轮交战,确实如预料一般,把他们附近能调动的打手给消灭得差不多了。
由于没有打手骚扰,也没有发生争斗,周围的旁观者们胆子也大了不少。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好奇地看着他们。
虽然大部分人只是远远打量,没敢直接去询问,但看到后面跟着的那几人之后,众人便纷纷去打探情况。
因此,没过多久,后面尾随的人就越来越多。很显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在整个街区传播开了。
而随着这些尾随的人增多,之前原本不敢太接近的人也纷纷凑了过来。
他们刚才可能畏惧报复,或者被交战场面吓到,不敢上前,但眼见现在人多,又胆子大了些。人群因此迅速膨胀起来,很快在外面又围了一圈,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座木质两层楼房旁。
这次,门口把守的喽啰胆小了很多,老远就大声叫嚷:“谁!……什么人!”
虽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凶狠,但哪怕没什么经营的郭康,都能听出来,这些人说话哆哆嗦嗦的,明显没什么底气,只是强行装出凶恶的样子罢了。
他让大家都别理,众人于是依旧沉默着,保持着正常的步伐速度,心平气和地继续向前走。
看到这队人根本不理喽啰们,围观的人稍稍安定了一些。一些原本停下来的人,也趁机向前凑去,准备近距离观察双方的交锋。
当然,在守门喽啰眼里,事情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眼前,一小群杀气腾腾的人正在逼近,押着一个似乎面熟的同伙,脸上还带着血。远处,当地居民挤成一片,黑压压地围了过来,虽然没有继续前进,但明显不是来支援他们的。
喽啰们很明白自己平日里干了些什么。可惜,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想和解,其他人也明显不会答应。
为首的喽啰壮着胆子,拿起一根铁叉,横在胸前,试图阻挡他们。
这次,郭康决定不废话了。
他倒不是想装酷,或者炫耀下战斗技巧,实在是因为上次给他打怕了。
在各种故事中,英雄们的首战,往往是充满史诗感的。现实中的天才,如亚历山大、项羽、霍去病那些,也往往是第一次上阵就显示出天赋了。不过很可惜,郭康在这方面,似乎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他其实也知道,绝大部分柱国子弟,第一战都是家里安排的,会给个适应和练习的机会。但就算这样,刚才的遭遇还是和他的预计中有些偏差。
他还不太清楚,脱欢对自己的期望有多高——脱欢甚至觉得,他去埃及这种次要方向都算浪费,应该去更重要的西北边境。
但但很可惜,哪怕西吉斯蒙德这种历史上并不以才华著称,军事上的存在感更是负数,“名声”基本靠被胡斯派暴打的人,年轻时候的表现,都比他现在耀眼得多。
这个时代的贵族,还不是近现代那些刻意养废了的花瓶。相反,能在这个暴力而混乱的环境里混出头的,几乎各个都是狠人。像西吉斯蒙德本人,就是10岁当选帝侯,13岁掌管一方领地,18岁的时候已经积极参与神罗、波兰和匈牙利之间错综复杂的内战了。
就郭康这个表现,恐怕是真打不过西吉斯蒙德的……
虽然还不知道这回事,但郭康倒是知道之前史氏一族的窘境。当时史恪很担心地说,他弟弟史丹在前线跟波兰人打了好几场,但并没能取得多少战果。然而现在想想,史丹起码真刀真枪地和波兰军队交战过,只是指挥能力平庸而已。
而郭康想了想,发现自己目前的最佳单人战绩,就是跟一个混混头子打的五五开,最后靠姐姐救急才算赢……
再这么下去,就算其他人不说什么,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但郭康现在对于自己的格斗能力又确实没什么信心,于是没多想,就下意识地做出了最直接的选择——他掏出准备好的燧发手枪,对准那个拦路喽啰,直接扣动扳机。
扳机扣下的瞬间,阻铁松开,击锤带着燧石,伴着砰地一声脆响,撞在火镰上。
然而,接下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次,郭康都有心理准备了:没能打响的同时,他已经伸出左手,捏住击锤,直接拉回,然后再次松开。但又打了一次之后,这个试射时明明没问题的打火装置,却依旧毫无反应。
而拦路的喽啰,就算不认识这种“先进武器”的型号,也能意识到,有个态度不太友好的人,拿个铁管子对着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郭康这次在人群中间,去攻击他来打断……这些奇怪动作的话,旁边的人直接就给拦下来了。不但不会有什么用,反而会被这些看起来
更不好惹的家伙针对。
因此,反应了片刻之后,他也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旁边的郭破奴看了看喽啰,又看了看郭康,犹豫了片刻。发现弟弟又拉了两下击锤,还是没反应之后,她又瞥了眼周围,发现其他队员也在看他俩。
没办法,她只好拿起个短矛,踏步上前,猛地掷出,把已经跑到大门边的喽啰,带得跌出两步,钉在木头墙壁上。
好在,后面的人倒是看不到郭康的动作,只见到那喽啰突然被吓跑,然后一下就被干掉了。一时间,倒是颇为振奋。
其他几个喽啰惊得纷纷作鸟兽散,众人也没去追,直接闯进房子里抓人。
这里的守卫却比刚才那边还薄弱,他们搜遍了各个屋子,都没怎么遇到抵抗。最后,除了两个被堵在屋里,没能跑掉的留守喽啰,就只抓出来几个厨子和打扫房间的仆人,还有三个穿着暴露衣服的年轻姑娘。
众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弗拉基米尔的儿女在哪。只好分出人继续去找,同时审讯这几个人。
刚才的经历,加上再次扑空的挫败感,让郭康都有些急了。
“人呢?”他走上前,用手枪敲打一个喽啰:“你们老大死哪去了?叫他滚出来见我!”
“他他他,他不在这儿啊……”喽啰吓得说话都哆嗦了:“他早上就跟着长老走了,还没回来呢。”
“长老?哪个长老?”米哈伊尔神父似乎清楚一些这边的情况,听到他这话,就追问道:“‘酒桶’伊万么?”
“不是他,不是他。”喽啰否认道:“不是负责我们这一带的长老,是‘金区’的亚历山大长老。”
“他来这儿干什么?”米哈伊尔神父皱着眉头,质问道。
“当然是大人物的委托了。”喽啰不假思索地说完,又有些后悔,居然冷静了下来:“算了,神父,你还是别问了。哎呀,其实我连他都不该说的……”
看他这个反应,郭康有些意外,看了看米哈伊尔神父。神父于是解释道:“金区就是富人区,严格来说,从皇宫区到城西那一代的新建住宅区,都算在里面。亚历山大就是那边的帮会首领。”
“那个住宅区还好,皇宫区……”郭康诧异地说:“他们这些帮派,主要都是城市下层人组成的吧。皇宫区、贵族区,都有固定成员么?”
“当然,贵族区又不都是贵族。”米哈伊尔神父耸耸肩:“虽然贵人们总是有各种方法,从明文规定身份等级,到借助地价间接筛选,总之就是要把自己和下层人,从空间上分隔开。”
“但这其实是不可能的。”他说:“之前我到处云游,向北去过瑞典人的地界,向南到过萨莱以东、天方教徒聚居的地方。我发现,不同地方的人,有着不同的爱好,他们推崇的珍宝和炫耀财富的方式也并不相同。不过,大家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地位的最高体现,不在于掌控了多少物品,而在于掌控人。”
“所以,哪怕并没有这么高的需求,贵人们也总是需要制造出一套需求来,然后凑集一大群人服侍自己,彰显自己对人的掌控权。”
“这已经不止是普通的生活需求了,所以,只要贵人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总是会有大量下层居民要住在他们的地界上。而且,这种服侍者一直为数不少,所以帮会也自然跟着进入那里了。”
“怪不得他地位重要。”郭康一下就明白了:“估计少不了帮人干脏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