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琐碎事情虽然都不大,但也消耗了大量精力。而且细究起来,对一支军队来说,平日里的这些事情,才是真正决定战斗力的部分。这方面的努力,也必须重视。因此,郭康没怎么迟疑,就应了下来,决定给相关人员提高奖励,给大家一个良好的反馈信号。
“我们的大队还没正式成立,现在记功有点麻烦。”郭康想了想,说道:“教头们现在也大多没有编制……”
“卢卡斯队长和借调过来的几位教头,都是老佣兵了,就多给一些资金补贴吧。”他盘算了下:“后面看看怎么安排世子手下那些人。到时候有空缺,我们再想办法。”
“参与练兵和日常管理的人,今后估计还会更多。除了他们,还有教会那边派来帮忙的神父。那边的话,我会给大牧首写个报告,请他帮忙,催一下,把军中教区的编制赶紧批下来。”
“神父们不归我们管,不过他们好像不需要编制吧。”军官们提醒道:“他们有自己一套系统的。”
“这倒不是为了目前。”郭康解释道:“来这边帮忙的,都是有正式身份的神职人员,他们当然无所谓。但我们这支军队,是作为模板和种子而组织起来的。今后,我们肯定要培养更多新人,来扩充队伍。所以,不止要扩充军官,寻找勇士,也要培养新的神职人员,建立完整的体系才行。”
“这些也得我们来么?”马万军有些意外。
“以往都是教会负责,但现在教会也忙不过来。”郭康说:“我和大牧首多次讨论过这些事情,我们都认为,一个运作良好的教会,不应该高高在上,而应该和天父的恩德一样,渗入生活的方方面面,和平日里的生活、工作结合起来。”
“我们罗马是天父的国家,我们的军队是天父的军团,我们的宗教理想,也是和世俗理想重合的——因为复兴罗马,和推行教化,建立天父的至圣秩序,本来就是一体的。所以,我们也不需要局限于已有的框架,而应该让宗教组织和军队、和官府,都更加紧密地结合起来,实现我们的伟大理想。”
“以往,这方面的管理过于疏漏,教会的能力有限,人员也严重不足。不过今后,我们会慢慢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除了培训更多神职人员,这里面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增加不脱产的白袍教士的数量。我们应该让更多优秀的军官和士兵,接受神学和哲学的教育,再让他们去引导更多人。”
“我们的军事教区,还是太疏漏了。如果有条件,我觉得每个战团,都应该有一个对应教区才对。”他估算了下,说道:“这样一来,很多日常的事情,处理起来就能方便多了。”
“我觉得——当然,这个目前只是我个人观点——你们如果有余力的话,也可以学一学这方面的知识,因为军事技能和学问,肯定不是冲突的。”他顺口劝道:
“在军队里,大家是上下级。但在天父面前,每个人的灵魂都是平等的,都是为了罗马而奋战的兄弟。给下级安排任务,可以严格地命令;鼓励兄弟去做事,就需要给人家讲道理了。信服我们的兄弟,和只是拿钱听吩咐的仆人,战斗时的心态肯定是不一样的。能践行好这个道理,就能上下一心。孙子说,‘上下同欲者胜’,这就是天父对于虔诚者的奖励了。”
“所以,一个理想的军官,其实也可以充当神父,去劝慰众人;一个合格的神父,必要时也应该可以当军官,领导大家击败敌人。当然,这个要求还是挺高的,但我还是觉得,对于有余力的人,不妨努力一下试试。”
郭康平日里,就很喜欢给人讲道理,也不是第一次劝大家多学习了,众人也早就习以为常。而且,这番话,也不是平白无故说的。这个想法,其实是符合教会传统的。
哪怕是一团散沙的公教教会,都一直保持着有条件就参与军事、在军中设立组织的习惯。而正教教会,在这方面的传统就更加浓厚了。教会和军队,一直有着明确的合作关系:军队里的教会组织,有自己的专门编制;而军队也和一些大教区一样,有自己的主保圣人,和专门的大教堂。
在紫帐汗国,这个习俗更加明显。可能是因为起家艰难,军队的影响力很大,地位很高。也和其他欧洲国家不同,有自己明确的组织。
在多瑙河畔,紫帐汗国的起家之地,就有一座俗称“战争大教堂”的建筑。这座教堂是开国之初就建立的,那会儿还是个多用途神庙,在里面祭拜各种乱七八糟的偶像,在出征前使用。有些神发挥不好,军队作战时运气不佳,还三天两头换。后来,张大牧首整顿教会,把那边改成了教堂,不过,作为战前祭祀场所的功能,还是保留了下来。
平日里,那边不怎么举行仪式。但如果有战争发生,就会开门干活,举行仪式,祈祷战争胜利。而紫帐汗国自建立以来,国家无年不战;算上地方军区对蛮族的防御和进攻作战,基本上每个月都得开战。所以,几十年来,那边的大门就没有关上过。
打完之后,按照传统,还会进行献俘和展示战利品的仪式——这其实不只是中原传统,也是罗马传统,只能说大家确实差不多。
不过,紫帐汗国没有明确的太庙,所以都是分开进行:在首都举行一次凯旋仪式,然后把一些纪念性质比较强的战利品,送到河北那边的祖庙和战争教堂,进行长期展览。时间长了,那边的展品都快堆满了,连教堂本身都扩建了好几次。
因此,这种习惯,本来就很有影响。罗马教会的演化,也确实有这样的趋势。郭康想要把它进一步推广,也就没有太大阻力,单纯就是条件支不支持的问题了。
讲完这些,郭康就让他们先回去,没吃饭的先吃饭,吃完之后就可以召集士兵了。过会儿军营开门,邀请的客人也会陆续到来,还是得让大家准备好,尤其是罗斯新兵,得提前就拉起来整好队,把他们聚一起看管好,免得这帮人又整活儿……
不过,陆有功还是提醒了一句:“少爷,除了那几位军官、佣兵队长和神父们,大小姐也来帮了不少忙呢。她不在军队里,不是教士,也不是小吴王派来的人,不在我们刚才说的编制里。所以,是不是应该专门表达一下感谢?我们都是些大老粗,不太清楚她更想要什么,您是不是自己去问一下?”
郭康听了,觉得确实是个问题。想了想,就准备应下来,回头问问郭破奴,想要什么奖励。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狄奥多拉就抢先开口了。
“这个我来处理就行。”她直截了当地说:“郭大小姐,还有唐姑娘,都帮了不少忙。不过,我们也没法像那几个佣兵一样,给她们正式编制,让她们成为军人或者官府的公职人员。仿照其他例子,多少会有些不便。所以,犒赏这些姑娘们的事情,还是我来管吧。”
“之前已经找你帮了很多忙了,还让你出钱奖赏,这次又烦劳你来……”看她这么主动,郭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其实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她想要什么酬劳,我给也行啊。”
“你给她,她估计就不要钱了。”狄奥多拉嘀咕了一句:“你赶紧去忙军营的事情吧,就别分心去纠结这么多了。我们也是一家人,不用和我见外。”
郭康只好点点头,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也不再言语,连忙拉上他,巡视军营去了。
又忙了一阵子,天已经大亮,客人们陆续来到了现场。
朱文奎离得最近,首先赶了过来。郭康去迎接,和他们一行人打了个招呼,就让手下带他们去就座。
最近,朱文奎闲了很多。原本,他一个人得支撑整个吴王府——虽然早就败落的不成样子,但吴王的头衔和大明的面子的,还是要勉励维持的。府里也不大,但在朱允炆持之以恒的努力下,还是有好几十号人要吃饭。说的好听点,是从民间招揽的失业人才;说得难听点,就和一帮叫花子差不多。
朱文奎年纪不大,就得天天忙着这些事情。而且说实话,他的管理能力,也算不上突出,大概只有勤劳这方面,遗传了一些太爷爷的特性,天天累得不行。
而最近,虽然一下多了不少任务,管理的人数也增加了很多,但他那边,反而清闲了不少。赈济和管理难民,是很麻烦的工作,但他这边的助手也多了不少。唐赛儿和杰士卡队长等人,对于如何组织和管理灾民,乃至如何募捐与筹集物资,都十分擅长。
正好,郭康要准备出征,有一大堆军械需要筹备。朱文奎就以此为借口,说赶造军械更重要,然后天天泡在工坊里,连每天固定的例行开会都不去了,说是让唐赛儿他们自己组织就行。
不过,他那边的事情,就算他不自己去管,也没什么问题——可能人家比他管的还好呢。所以就算天天沉迷打铁不上朝,也没有什么影响。大概最多也就是太爷爷在天之灵,会觉得这孙子不务正业吧……
可能是由于压力减轻,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朱文奎整个人气色都好了不少。虽然唐赛儿都公开怀疑,他爷俩虽然牛皮吹得大,但这个样子,到底适不适合当皇帝。但郭康觉得,人各有所长,他能这样也不错了。
安顿好了朱文奎一行,脱欢也带着一大群人赶来了。之后,各家柱国的代表,各部官员等等,纷纷到场。没多久,来客的数量,甚至都超过了参阅的士兵。郭康对此颇有些无奈,不过没办法,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得把一切都做好,所以,也只能继续在那儿迎接人。
大家陆陆续续入场之后,他看到又有一小队人,簇拥着一个胖大少年,走了过来。那人看起来颇为迟疑,一路左顾右盼,等走近了,又连忙小跑过来,上来就握着郭康的手。
“郭大哥,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啊。”他有些礼貌过头,连连说道:“大姐不在吧?”
“啊?”
郭康想了想,才意识到,他是说郭破奴的。
这个人他也经常见,就是之前王丞相的孙子王鸿儒。不过每次见他,基本上都是看他被郭破奴揍,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想到这,他主动安慰道:“今天举行仪式呢,我姐应该不来——就算来,也是跟我娘一起,不会专门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