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元帝得知真相,心痛又愧疚,但当时镇北侯已经伏诛,谋逆已成定局,越庭欲是镇北侯世子,众口铄金之下,顺元帝依然让他以罪奴身份做了宦官。
不过,是假宦官。
即便是假宦官,顺元帝依旧愧对于这个儿子,这些年来顺元帝没有尽到过自己的责任,这个原本该是让顺元帝引以为傲的嫡长子,本该名正言顺登上太子之位的儿子……故而,顺元帝在各种大小事上都多有纵容,默许着他的成长,给他无上的权利、人人敬畏的称号——九千岁。
连宫廷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只有千岁,可九千岁……只在万岁之下,顺元帝想慢慢弥补回来。
可是这样做,顺元帝依旧没有在越庭欲的面容上看到一丝欢喜,甚至能感觉到,他在隐忍……也对,对他来说,自己是杀父仇人。
若是让越庭欲知道,杀父仇人便是亲生父亲,该有多么纠结和痛苦……顺元帝抱着这个秘密,亦君亦父地培养着他,或许将来有一日,顺元帝能亲自为他添上那剩下的一千岁。
越庭欲性格沉稳,喜怒从不显于形,他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即便拥有了权力,他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表面上对着顺元帝恭敬,可低下头时,连顺元帝也摸不准他究竟想着什么。
“今年除夕的前几日,朕问他有什么想要的奖赏,他说他孑然一身,没有什么想要的。”
沉寂的寝殿内,再次响起顺元帝平稳的声音,他一边回忆,一边对着魏贵妃陈述道——
“朕恍然记起,镇北侯的性子也不软和,庭欲自小没有父母陪伴,又没有兄弟姐妹……除夕夜阿宁向朕讨要暗卫,朕便将阿七给了她,众人都不知,朕身边只有六个暗卫,何来阿七?”
“阿宁性格善良活泼,也不会对暗卫和宫人们乱发脾气,朕是希望,庭欲也能有个妹妹……所以,让庭欲扮成暗卫阿七,陪在阿宁身边,或许能感受些亲人间的温暖,即便往后他得知身世真相,也不至于觉得孤单,说什么孑然一身。”
“而让朕意外的,是他毫无抗拒,便接受了这个安排。”
一句句真相和事实摆在魏贵妃的眼前,魏贵妃震惊之下,扬手又砸了一个花瓶,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顺元帝——
“你让我的儿子给你女儿去当暗卫?!君长青!你还有没有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魏贵妃总算是知道,这几个月为何儿子的变化这么大了!
儿子一向知道分寸,以他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故意去接近公主!这不懂分寸的人,根本就是君长青!
顺元帝被唤了名讳,也不动怒,只是皱着眉,语气也严肃认真了许多,是真的再与魏贵妃辩驳——
“这几个月来,朕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从前没有的情绪,朕是希望他能开心,朕自认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镇北侯也没有!朕只想让他有个妹妹而已!”
“妹妹?如今这情形,你确定是妹妹?是亲情?”魏贵妃说完,长舒一口气,简直要气死了。
“行了,”顺元帝揉了揉眉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管了。”随后踏着步子离开寝殿。
一只脚刚出寝殿,里头又是一阵乱摔乱砸的声音。
皇帝一走,椒房宫的宫女便走进了殿内,看着殿内的一地瓷片,面容愈发谨慎地往里走去。
魏贵妃摔完了,转头看着顺元帝的方向,柔弱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狠意,“他是真的不在意我的儿子……我不能让庭欲再错下去,缡奴——”
名叫缡奴的宫女抬起头,“娘娘,可是要——”
“杀了君岁宁,不惜任何代价。”
话语中透着狠绝。
只要君岁宁没了,一切都能回归正常。